“怎么?”萧若瑾抬眼,目光如刀,“朕的将军在前线拼命,朕不该支援?”
密探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面,噤声不语。
萧若瑾冷笑。
——他当然要支援,但不是为了救雷梦杀,而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北离的江山,是他萧若瑾的!
至于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望向岳雷山的方向,眼神晦暗如深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夜已深,萧若瑾独自站在平清殿外,望着满天星辰。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和萧若风在后宫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他们的母妃并不受宠,出身低微,他们兄弟俩过得凄苦,可是感情却是很好的。
可现在……
他缓缓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陛下,夜深露重,保重龙体。”顶替瑾宣的太监低声劝道。
萧若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传令暗卫,护好皇后。”
“是。”
风起,卷起他的龙袍,也吹散那一瞬的脆弱。
——帝王之路,注定孤独。
天外天,画梅山庄。
雪落无声,红梅映着亭中炉火,易文君执壶斟酒,热雾袅袅,模糊三人之间的视线。
叶鼎之——或者说是曾经的叶云,他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忽然低笑:“还记得小时候,文君妹妹说要当女侠,我便说要当她的护卫。只有东君对习武毫无兴趣”
百里东君闻言,拍桌大笑:“那又如何?你第二天就被你爹抓去练枪,蹲了一整日的马步!”
易文君指尖轻抚杯沿,眼底映着炉火,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我拿着绣的第一个香囊送你,针脚歪歪扭扭的,你很高兴,连练武都不肯摘。”
叶鼎之垂眸,杯中酒映出他微黯的眼神。
——那时的叶云,是真的以为能护她一辈子。
百里东君看看易文君,又看看叶鼎之,心中唏嘘。
当年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遗憾。而那些美好……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说起来,”叶鼎之忽然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易文君,“你当年送我的香囊,我还留着。”
——那香囊早已褪色,可他一直带在身边,从北离到天外天,从未丢弃。
听到这句话,易文君一时语塞,执壶的手微微一顿。
她不动声色地替他斟满酒,笑道:“旧物而已,何必执着?”
语气轻巧,仿佛那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回忆。
百里东君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微妙,连忙举杯打圆场:“来来来,喝酒!当年我们三个可是发誓要一起闯江湖的,如今虽……呃,虽各有际遇,但总归还能围炉煮酒,也算圆满!”
易文君含笑举杯,一饮而尽。
——她当然记得曾经的誓言,也记得叶云对她的好。
可那又如何?
她可以放任自己与姬若风缠绵,可以与苏昌河一夜露水,能和唐怜月短暂温存……却唯独不会碰叶鼎之。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她不想毁了"易文君"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更不想让那段纯粹的年少情谊,沦为权欲纠葛下的牺牲品。
酒过三巡,百里东君醉醺醺地趴在桌上嘟囔:“叶云……你当年要是没走……”
话未说完,便被叶鼎之打断:“世上没有如果。”
易文君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上纹路。
——是啊,没有如果。
叶家满门被屠,叶云变成叶鼎之如今又成为天外天宗主,而她身不由己嫁人成了北离皇后……这一切,早已无法回头。
她忽然想起易卜——那个将易文君囚禁十多年强迫她嫁入景玉王府的影宗宗主。
无数次,她想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可最终,她还是没有动手。
——这具身体终究是易文君的,她不想占据她的身体又亲手弑其血亲。
但若是苏昌河或苏暮雨出手……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那她只会冷眼旁观,甚至拍手称快。
夜深雪重,百里东君早已醉倒。
叶鼎之起身,将大氅披在易文君肩上:“送你回去。”
易文君摇头,将大氅还给他:“不必。”
她看向熟睡的百里东君,轻声道:“照顾好他。”
转身踏入雪中时,她听见叶鼎之在身后问:“文君妹妹,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风雪呼啸,易文君抬起手挥了挥,开口回道:“云哥,我们都要向前看。”
——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Mo琳琅感谢 养只大肥猫 的会员,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