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接过那枝桃花，低头轻嗅，粉白花瓣映着她如玉的侧脸。
“听说你是望城山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天师，剑术了得。”她抬眸，眼里带着浅浅笑意。
赵玉真耳尖微热。他向来不在意这些虚名，可此刻听她这样说，心头却莫名雀跃，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夸赞。他压下想要立刻为她舞一套剑法的冲动，只轻咳一声，指向桃树：“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长出桃子。”
“哦？”易文君挑眉。
“我将离火阵心诀注入桃木剑，插于树下。”他解释道，声音里藏着一丝少年人献宝般的期待，“桃树受灵力催发，会提前结果。”
易文君莞尔，提着裙摆在桃树下坐下，仰头望着枝头灼灼桃花。赵玉真悄悄在她身旁落座，余光忍不住瞥向她——她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投下一片细密的影，鼻尖有一颗极小的痣，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曾经有一片桃林，”她忽然开口，“最擅长用桃花酿酒。”
赵玉真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片桃林，日日饮酒终老。”
易文君侧首看他，少年道长的眼睛干净得像山涧清泉，倒映着满树桃花和她自己。她轻笑：“那愿你以后可以如愿吧。”
赵玉真抿了抿唇，心跳忽然加快：“若真有那时候……”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能和你一起喝一次酒吗？”
山风拂过，吹落几片花瓣。易文君望着枝头摇曳的桃花，忽然起身：“择日不如撞日。”她眨眼一笑，“你等我。”
紫袍少年还没反应过来，那道牵引他心神的身影已如惊鸿般掠出桃花坪。不一会儿的功夫，易文君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两小坛酒。
“我酿的桃花醉，”她将其中一坛递给赵玉真，眼角眉梢都是灵动，“虽还没桃花林，但在桃花坪的桃树下，我们现在就能一起喝酒。”
赵玉真接过酒坛，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拍开泥封的瞬间，桃花香气混着酒香扑面而来，他仰头饮了一口，甜中带涩，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好酒。”他小声说，却不敢告诉她，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易文君倚着桃树，酒液沾湿了她的唇，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赵玉真慌忙移开视线，却听见她轻声哼起小调。
少年道长的眼睛亮了起来：“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名字，无意中听到的山间小调。”她晃着酒坛，笑得眉眼弯弯。
赵玉真忽然觉得，这满山桃花都不如她此刻的笑容耀眼。他偷偷将这一刻记在心里——她的侧脸，她哼的歌谣，还有这坛带着桃花香的酒。
少年心动，如春水煎茶，清淡却余韵悠长。
望城山·正殿
殿内青烟袅袅，吕素真静坐蒲团之上，白发白须垂落，仙风道骨。几位天师立于两侧，神色各异。
方才易文君离开后，其中一位天师终于忍不住开口：“掌教，为何指引那位娘娘去见玉真？”
吕素真缓缓睁眼，目光深远：“她身负逆天改命的命格，能破解玉真的劫数。”
几位天师面面相觑，眉头微蹙。
另一位天师沉吟片刻，忧心忡忡道：“可少年慕艾，玉真从未下过山，更未见过这般人物……”他顿了顿，“何况，那位可是北离的皇后。”
言下之意，若赵玉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只怕会惹来祸端。
吕素真却只是轻轻捋须，目光投向殿外桃花坪的方向，淡淡道：“我算过了，她便是那一线生机。”
殿内一时静默。
几位天师相视一眼，终究不再多言。
——掌教的推演之术，从未出过错。
若他说易文君能破赵玉真的劫，那她便一定能破。
至于这“破劫”的方式……
天师们望向远处桃花坪上并肩而坐的两人，一个紫衣少年，一个素衣倾城，落英纷飞间，竟似一幅画。
他们心中隐隐叹息。
有些缘分，是劫是缘，谁又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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