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瑾一怔,思索片刻,可很快,脑海中似有恶魔低语:
——放虎归山。
江湖中,有多少人支持他?
他沉下脸:“这事你不要插手。”
易文君佯装愕然,气恼道:“你凶我?”
萧若瑾扶额,头疼欲裂,又不舍得对她发脾气,只得开口:“瑾宣,送娘娘回宫。”
瑾宣走进来,恭敬地摆出“请”的姿势。
易文君也不坚持,起身离去。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走出平清殿,她本想顺势带上女儿萧凰音去临渊城避风头,却被几位大监拦下。
萧若瑾终究不放心她——七八岁的小公主,必须留在天启城。
很快,皇后为琅琊王说情后愤然离宫的消息传遍朝野。
——连皇后都劝不动陛下,还有谁敢多言?
走出平清殿,易文君打算去临渊城避避风头。车轮碾过青石板,她坐在马车内,指尖轻挑车帘,回望渐行渐远的皇城。
她低声对瑾宣叮嘱:“你们谁都不许对萧楚河出手,免得皇上事后心疼。”
瑾宣一怔,随即会意——
“瑾宣明白。”
如今,鉴于六皇子萧楚河为琅琊王求情被贬庶人,皇后为其发声也没有用。而雷梦杀在药王谷养伤,天启城内,最后能阻止此事的人,便只剩下天启四守护。
然而——
朱雀使司空长风早已离开天启;
玄武使唐怜月受密令外出未归;
青龙使李心月也在药王谷陪雷梦杀养伤;
白虎使姬若风最终只放萧凌尘一人离开。
琅琊王谋逆案从定罪到行刑,只有短短七日。
按北离律法,普通犯人尚需秋后问斩,皇室宗亲更该有漫长的审判期。
可钦天监观天象,传天命:“琅琊王之刑,不容片缓。”
——天命?
——不过是帝王之命罢了。
哪怕易文君明知萧若风是有意寻死,可仍为萧若瑾阴冷的沉默而心寒。
法场中,萧若风白衣如雪,神色平静。这件事本就是他谋划出来的,他舍一身荣耀,自污入狱,本意就是要断了一些人的念想,换来北离的安定。
刽子手持刀的手在颤抖,迟迟不敢落下——眼前之人,是北离的战神,是百姓心中的琅琊王。
“动手。”萧若风淡淡道。
刽子手冷汗涔涔,刀锋悬在半空,迟迟未斩。
萧若风闭了闭眼,忽然向前一步——
“噗嗤!”
刀刃没入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衣。
百姓痛哭,将士跪地,整个法场一片哀声。
高台之上,皇帝萧若瑾亲眼目睹这一幕,被弟弟的决绝震得倒退三步,整个人瘫倒在龙椅上,面色惨白如纸。
回宫后,他在平清殿中不吃不喝,呆坐了三天三夜。
烛火摇曳,映着他空洞的眼神。
——他赢了。
——却也彻底失去那个曾与他在后宫相依为命的弟弟。
年末,雪落皇城,琼枝缀玉。
离开北离八年之久的七殿下萧澈,终于归来。
临渊城住了数月的易文君也回到天启,紫宸殿的宫人们忙前忙后,扫雪焚香,迎接皇后与皇子回宫。
宫门处
萧澈踏雪而来。
他发如墨瀑,半束于顶,金冠轻拢,几缕发丝逸出,在风雪中微扬。面容清俊,眉眼似藏星芒,温润中透着疏朗。一袭鎏金长袍,暗纹隐现,内衬素白交领,简约却衬得气质出尘。
红梅映雪,落在他肩头,金衣与雪色相映,恍若从画卷中走出的贵公子,暖了这一方银白天地。
宫人们看得呆了,半晌才慌忙行礼:“拜见逍遥王!”
萧澈微微一笑,抬手虚扶:“不必多礼。”
嗓音清润,如春风化雪。
紫宸殿
萧若瑾闻讯而来,见到幼子,连日阴郁的眉眼终于舒展:“澈儿!”
萧澈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萧若瑾亲自扶起他,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欣慰:“长高了,也稳重了。”
易文君立于廊下,眸中含笑。
小公主萧凰音从她身后探出头,好奇地望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同胞哥哥。
萧澈察觉视线,转头看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小凤凰,给你的。”

Mo琳琅感谢 枫林靑 送的300朵花,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