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门后山，莲池清幽。
乔婉娩站在池畔，指尖紧紧攥着袖中的香囊，指节泛白。她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声音微微发颤：
“相夷……这几个月，我每一天都在恨自己。若那日我拦住你不去东海……”
李相夷背对着她，青衫被山风拂动，闻言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阿娩，往事不必再提。如今四顾门有相思坐镇，我很放心。”
乔婉娩猛然抬头，眼中泪水盈睫，声音陡然提高： “放心？你可知门中如何议论？他们说那李相思不过与你相识数月，却习得扬州慢、相夷太剑，所有人都甘愿俯首——”她咬唇，低语里带着不可置信，“她究竟是谁？我从未听说你有妹妹。”
李相夷沉默片刻，拂袖转身，池水映出他紧绷的下颌。
“她是我的妹妹，你别想太多，她只是个小丫头。”他顿了顿，又道，“至于武功……这世间本就有天赋远超你我之人。”
乔婉娩逼近一步，泪珠滚落：
“你可是在怨我？怨我未能守住四顾门，怨我……险些信了肖紫衿？”
李相夷眸光微动，忽然回身，指尖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如旧：
“我从未怨你。但阿娩，如今的李相夷只剩三成功力，剧毒缠身，命不久矣。”
乔婉娩踉跄后退，惨然一笑：
“我懂了……你带她回来那日，由她接手你的一切，我便该懂的。”她攥紧香囊，指节用力到泛白，“江湖不需要旧日的传奇，你也不需要……旧日的人。”
李相夷眸光微沉，终是决绝道： “是。所以阿娩，莫再为我停留。”
“容我打断一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莲池另一侧传来。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李相思倚在柳树下，青纱广袖随风轻扬，发间珠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缓步走近，唇角微勾，看向乔婉娩： “这位美人，想来就是我素未谋面的嫂子？”
乔婉娩一怔，还未开口，李相思已继续道： “首先，我和这位便宜哥哥的确认识几个月而已，但我们真的只是兄妹关系，绝无男女私情。”她摊手，一脸坦然，“我会他的武功，纯粹是因为我天赋异禀。”
她顿了顿，看向李相夷，又看向乔婉娩，眼神略带无奈： “你难道听不出来，我哥是为了不耽误你，才这样说的？”
乔婉娩怔住，泪水凝在睫上。
李相思叹了口气，摇头道： “他这人，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偏要装出一副‘我已放下，你也该放下’的样子。”她瞥了李相夷一眼，“哥哥，不要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替别人做决定，你应该让别人选择的权利。”
李相夷：“……”
乔婉娩眸光微颤，看向李相夷，声音轻而坚定：
“相夷，她说的是真的？”
李相夷沉默良久，终是闭了闭眼，低声道：
“阿娩，我活不长了。”
乔婉娩的眼泪终于落下，却不再悲戚，反而露出一丝倔强：“那又如何？我乔婉娩此生认定的人，便是只剩一天，我也要陪他走完。”
李相思见他们不再纠结自己的存在，也懒得插手他们的感情问题，悄然转身离去。
竹林深处，剑光如水。
李相思手持青芜剑，剑锋所过之处，竹叶纷飞，剑气如虹。她的身姿轻盈似蝶，剑招却凌厉如风，一招一式间，既有李相夷所授的“相夷太剑”的影子，又隐约夹杂着某些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独特韵律。
一无所有的她必须足够强大，才能更好的活着。
月光如水般清凉，洒在庭院台阶上。
深紫色的衣裙在夜色中流转着星芒般的光泽，李相思立于廊下，指尖轻抚青芜剑的剑柄。发冠的流苏坠饰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轻晃，额间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刚刚听闻李相夷命四顾门继续搜寻单孤刀的尸体——这在她看来，毫无意义。
比起一具尸体，她更想杀了那个幕后之人——角丽谯。
“云彼丘。”
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霜。
阴影处，云彼丘身形一僵，缓缓走出。他面色憔悴，眼中满是复杂之色，低声道：“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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