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李相夷倚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他面色仍有些苍白，却已比昨夜好了许多。
“听说昨日你有朋友拜访？”他状似随意地问道，棋子"嗒"地落在棋盘上。
他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嗯，是萧弄月和谢空青，和他们聊了会儿江湖趣事。”李相思头也不抬，笔尖在账册上勾画，“我们切磋，他们赢了不少。”
“他们倒是信任你。”李相夷唇角微扬，又落一子，“你觉得……他们如何？”
“都是合得来的朋友。”她将文书摞好，疑惑地看他，“哥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他指尖摩挲着棋子，“若非要选一个，你更喜欢谁？”
李相思莫名其妙：“什么选一个？”
“玩笑罢了。”李相夷轻笑，眼底却无笑意，“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啊？”她终于抬起头，惊讶让双眼圆睁，“哥你要给我做媒？”
“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出门遇到坏人。”他温声道，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
李相思噗嗤一笑：“我可是天下第一，坏人见了我都要绕路走。”
阳光洒在她笑靥上，明媚得刺眼。李相夷凝视着她，忽然想起少时读过的诗句——“皎若太阳升朝霞”。
多干净的笑容。
若有一天，这笑容也转向旁人……
白玉棋子在掌心碎成齑粉。
“哥？”她疑惑地看向他忽然攥紧的手。
“无事。”他松开手，粉末簌簌落下，“旧伤有些疼。”
李相思立刻倒了杯热茶递来。他接过时，指尖故意擦过她手背，如愿看到她耳尖微红。
——他的太阳，只能照在他一个人身上。
客院中，萧弄月正摇着折扇出门，忽觉后颈一凉。
“奇怪，”他嘀咕道，“大夏天的，怎么突然发冷？”
因为是李相思的好友来访，李相夷提议设宴相待。
夜宴设在临湖的水榭，檐下琉璃灯映着粼粼波光，将满室照得如梦似幻。
夜色渐沉，李相思踏入水榭时，珠链发饰随步伐轻晃，在灯下流转着细碎光芒。她今日特意换了新裁的浅蓝绣花裙，外罩的薄纱衣上粉蓝花叶栩栩如生，行走时如携了满身春色。
“来了？”
温润嗓音从身后传来。李相思回头，只见李相夷一袭月白长衫款步而来——那衣料上竟绣着与她纱衣同款的粉蓝纹样，连腰间玉带的配色都如出一辙。
“哥，你这衣裳……”她眨了眨眼。
“巧了。”李相夷拂袖为她拉开主座旁的椅子，袖口暗纹与她衣摆的花叶交相辉映，“前日刚送来的新衣。”
萧弄月摇着的折扇突然“啪”地合上。谢空青抚笛的手指微微一顿。
“李门主。”萧弄月琥珀色的眸子在二人衣衫间转了转，笑得意味深长，“今日气色甚好啊。”
他几年前也曾见过李相夷，当时的他一袭红衣锋芒毕露，看起来意气风发。
“旧伤未愈，本不该饮酒。”李相夷执壶为众人斟酒，指尖在李相思杯沿多停留了一瞬，“但既是相思的朋友，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酒过三巡，侍女端上冰糖雪梨羹。李相夷舀了一勺，极其自然地递到李相思唇边：“你最爱吃的。”
“我自己来……”有朋友看着，她耳尖微红，却还是乖乖张口。梨羹清甜，她满足地眯起眼，没注意到对面萧弄月突然呛到的模样。
“慢些。”李相夷用帕子轻拭她唇角，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又没人同你抢。”
察觉到这是鸿门宴的萧弄月以扇掩面，转向谢空青，玩味笑道：“谢瞎子可还记得，当年李门主红衣烈烈的模样？”
“自然记得。”谢空青笑得温润如玉，摩挲杯口，“传闻红衣少年李相夷一剑光寒十九洲。”
“如今……”萧弄月琥珀眸子扫过李相夷绣着粉蓝花叶的衣襟，“可惜你眼瞎，见不到他雅致非常的模样。”
“往事不堪回首，”李相夷笑得清风霁月，将温好的酒推到李相思手边：“你酿的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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