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思捧杯浅尝，全然未觉此刻场景多像暧昧，只当李相夷的异样举动在替她撑场面，也没注意到对面二人微妙的眼神交流。
她正要说这酒似乎比往年更醇，忽觉发间一轻——
李相夷修长手指正将她微松的珠钗扶正，指节擦过鬓发时带起一阵清冽药香。
“哥你今天……”她终于察觉异样，却见李相夷已转向萧弄月：“听闻弄月公子前不久在醉仙楼，为红袖坊的琴娘一掷千金？”
折扇唰地展开，萧弄月笑得风流不减：“不过是怜香惜玉。”
“这样啊。”李相夷颔首，突然握住李相思正要夹菜的手腕，“相思不擅饮，这杯我代了。”就着她唇印未干的杯沿一饮而尽。
白玉杯沿残留的胭脂色，与他淡色唇瓣一触即分。
“咳！”萧弄月突然呛酒，“这酒……够烈。”
谢空青弯了弯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哥你尝尝这个。”李相思夹起一块肉，递到李相夷唇边，寄望于他少说几句“后厨新研制的。”
李相夷就着她筷子咬了一角，唇畔笑意加深：“很像在东海时你亲自做的那道菜。”
“对对对！就是按那个方子改良的！“她眼睛一亮，转头对萧弄月和谢空青道，“你们也试试。”
起初并未多想，只以为李相夷不过是想要为她撑起场面罢了。然而此刻，气氛却俨然变得异样起来，令李相思也不由心生疑窦。
她实在不明白李相夷此举究竟意欲何为，难道真是误会她与萧弄月或者谢空青之间有什么牵扯？
可这念头刚一浮现，便让她心头微乱，仿佛有什么隐秘的波澜正在悄然涌动。
“李门主对相思当真体贴。”萧弄月琥珀色的眸子微眯，“不知道的还以为……”
夜风穿廊而过，李相夷忽然轻咳两声。李相思立刻蹙眉，下意识询问：“伤口又疼了？”
“无妨。”他摆摆手，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向对面二人露出个转瞬即逝的冷笑。
水榭外，一轮孤月悬在湖心。萧弄月突然起身举杯：“敬李门主和相思兄妹情深！”
说罢，他举杯。酒液入喉时，忽然笑道：“相思，若在四顾门闷了，随时来寻我们喝酒。”
李相思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说道：“等我哥痊愈，我再出门。”
酒宴至半，李相夷忽然击掌。两名弟子鱼贯而入，捧着的锦盒中俱是奇珍异宝。
“听闻谢兄在寻《广陵散》残谱。”他亲手将一卷竹简放在谢空青面前，“偶然所得，聊表心意。”
青玉笛在谢空青指间一顿。
“萧兄的浮光掠影手……”李相夷又推过一本绢册，“这套心法或许可补内力不足。”
萧弄月挑眉，却见谢空青的玉笛在桌下轻点他膝盖。
“小小见面礼，还请收下，莫要推辞。”李相夷唇角微扬，笑容宛若春风拂面，温润而柔和。
而 李相思眼睛亮起来：“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既视他们为知己……”李相夷为她斟茶，袖摆扫过她手背，“我自然要周全。”
他是织网的蛛，是淬毒的藤，是要将明月拽入怀中的——
疯子。
月光透窗而入时，李相思已微醺。酒液在琉璃盏中漾出涟漪，倒映着水榭顶端的并蒂莲纹。
谢空青忽然开口：“李门主可知，西域有种雪蛛，会将心仪的猎物裹成茧，藏在巢穴最深处？”
“知道。”李相夷微笑，指尖划过李相思袖口绣的缠枝纹，“不过最珍贵的，合该用最柔软的丝绒衬着。”
三人眼神厮杀片刻，瞬间恢复言笑晏晏的模样。
不知不觉子时已过，李相思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她撑着下巴看萧弄月与白江鹑斗酒，笑靥如三月桃花。
李相夷凝视着她染霞的侧脸，忽然倾身：“累了就靠会儿。”
她迷迷糊糊歪头，恰好枕在他肩上。满座喧哗声中，李相夷指尖拂过她发间落花，抬眼看向对面——
萧弄月正巧望来，四目相对时，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余一双含笑的眼。
夜风穿堂，吹不散暗涌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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