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透过轻纱，带着一丝慵懒的、玩味的磁性。
“楹衣，”他语气悠长，带着点戏谑，“你现在才来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萧楹衣被他笑得心头一刺，一种混合着羞恼和破罐破摔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几乎是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不晚！若是……若你当真不愿意，我……我现在就去求父皇，收回旨意便是！”
话虽说得洒脱，可她放在琴弦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微微泛白。
柳月帷帽下的眉梢微挑，对她的回答也感到意外。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逗弄：“哦？真的？你就不怕……触怒皇上？不怕沦为整个天启城的笑柄？”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清冷的香气，瞬间侵占了她的呼吸。
“你……”琴音戛然而止，萧楹衣猛地站起身，衣裙荡开一圈涟漪。她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被轻纱遮挡的脸，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一丝被戏耍的愤怒，“你真的不愿意？！”
柳月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晚风吹动他的月白袍角和轻纱，沉默得像一尊完美的玉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萧楹衣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所有算计、权衡、骄傲，在这一刻都被一种巨大的、害怕失去的恐慌所淹没。她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得惊人，一把撩起了那遮挡在他面前的轻纱！
秋日暖阳毫无阻碍地倾泻在那张昳丽绝伦的脸上，长睫微垂，眸光深邃，正略带讶异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被点燃。
萧楹衣踮起脚尖，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她的吻毫无章法，甚至带着几分笨拙的凶狠，更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宣告和占有。温软而带着颤意的唇瓣重重地压上他微凉的薄唇，将所有未尽的言语、所有的忐忑不安、所有的势在必得，都融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中。
柳月浑身猛地一僵，帷帽下的眼眸骤然睁大，清晰地倒映出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池水不再流动，微风停止吹拂，连阳光都似乎凝固了。
他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和温热，能尝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以及……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咸涩的、仿佛是泪的味道。
这个吻，霸道又脆弱，强势又乞求，像极了萧楹衣本人。
高处，一座视野极佳的亭台内。
“哇哦！”雷梦杀扒着栏杆，看得眼睛发直，用力拍了拍身边的萧若风，“风七你看！我就说嘛！柳四这家伙哪里是不愿意，分明是乐在其中啊！你看他都僵住了没推开！”
萧若风一袭蓝袍，凭栏而立，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和了然。他望着水榭中那对身影，红衣似火，白衣如月，在枫叶与水波的映衬下，构成一幅极致惊艳又惊世骇俗的画面。
“这样……也好。”萧若风轻声道，眸光深远。
为了哥哥，与其让野心勃勃的永宁选择权臣世家联姻，他宁愿……她选择的是无法给她任何助力的柳月。
许久，萧楹衣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勇气，缓缓退开，手臂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指尖用力到泛白。她微微喘息着，脸颊绯红，凤眸中水光潋滟，却依旧倔强地直视着他，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柳月垂眸看着她，看着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情感。
良久，他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可奈何，却又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和认命。
他抬起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她的唇角，动作缱绻，与方才那个凶狠的吻形成鲜明对比。
柳月看着萧楹衣，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极轻极轻地，仿佛叹息般，笑了一声。
“现在……”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致命的磁性，“好像真的……晚了呢。”
霞光铺满天际，水波荡漾，恰似他望向她时那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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