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因为青王倒台而变得微妙的平衡被再次打破。几位实力稍逊的皇子,或是出于自保,或是出于嫉妒,或是被萧楹衣暗中递出的“合作”诱饵所吸引,竟隐隐有联合起来,共同针对风头最盛的景玉王一派之势。
而萧楹衣,则完美地隐身于幕后。她依旧是那个即将出嫁、似乎已无心权斗的永宁公主。
偶尔有皇子试图拉拢她,她便会露出为难的神色,暗示自己即将嫁入江湖世家,不便过多参与朝堂之争,巧妙地避开了漩涡中心,却又在关键时刻,递出那看似无意、实则致命的一两句“闲话”。
她成功地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的野心已被爱情驯服。
却不知,她只是暂时收起了锋芒,藏起了利爪,利用这桩婚事作为最好的掩护,冷眼看着她的皇兄们在她精心挑起的纷争中互相倾轧,消耗实力。
看着几位皇兄斗得你死我活,萧若风和萧若瑾疲于应付,萧楹衣则在公主府中,对着地图和势力分布图,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放弃野心?怎么可能。
感情是真实的,柳月是她想要的。但皇位,更是她绝不会放弃的目标。
暂时的退让,不过是以退为进,坐山观虎斗罢了。让她的好哥哥们先去互相消耗,等她大婚之后,根基更稳,再出来收拾残局,岂不省力?
凤隐于朝,其志在天。
一场盛大的婚礼,既是她情感的归宿,也将是她新一轮权力博弈的开端。而她那几位此刻正斗得欢的皇兄,恐怕还浑然未觉,自己早已成了他人棋盘上互相撕咬的棋子。
三个月的光阴,在暗流涌动与表面喜庆的交织中倏忽而过。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指尖敲打着那份钦天监呈上的、最终确定的大婚吉日奏折,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他最初绝不相信,自己那个野心勃勃、手段酷烈的嫡长女,会真的因为一桩婚事就甘心放下触手可及的权力,安安分分地去相夫教子。
这三个月,皇帝冷眼旁观,看着萧楹衣似乎真的收敛了锋芒,将精力投入婚嫁筹备,甚至在朝堂上也多了几分女儿娇态,与之前判若两人。
难道……永宁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还是说,这只是她以退为进、麻痹众人的又一场戏?
即便是深谙帝王心术的一国至尊,此刻也有些捉摸不透了。那个女儿的表现看不到丝毫演戏的痕迹,一切恰到好处到让他也不禁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多心了?
或许,再强硬的女子,终究也难逃情爱二字?
无论心中如何思量,作为北离皇帝,唯一的掌上明珠出嫁,这场婚事必须办得空前盛大,方能彰显皇室威仪,方能……全了他对已故皇后的一份愧疚与补偿。
吉日一到,整个天启城仿佛被浸入红色的海洋。
从皇城正门到新建成的、极尽奢华的永宁公主府,长长的御道早已被清水净街,铺上了厚厚的红毯。
街道两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绸飘扬,欢呼声此起彼伏。
皇家仪仗威严开道,宫娥内侍手持各式华盖、宫灯、香炉、屏扇,迤逦而行,队伍长得望不到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香风与喧嚣,阳光洒落,将一切镀上璀璨的金边。
皇帝高坐于皇城城楼之上,身旁伴着气息沉凝的浊清公公,俯瞰着脚下这片极致的繁华。
他的目光复杂,看着那辆象征着无上荣宠的凤舆銮驾,在震天的礼乐和欢呼声中,缓缓驶出皇宫。
銮驾以纯金打造,镶嵌无数宝石明珠,四角悬挂金铃,行驶间叮咚作响,如仙乐缥缈。
车窗垂下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虽看不清车内新娘容貌,但那华贵无匹的气场,已足以震慑所有人。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迎亲的队伍。
为首的,正是今日的新郎官,柳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