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大军再次开拔。
柳月那顶标志性的华美轿辇并未跟随主力部队缓慢前行,而是在小书童灵素和四名轿夫的护卫下,如一片轻云般率先离去,很快消失在南下的官道尽头。
他自有他的路途和方式,而萧楹衣,亦有她必须专注的职责。
统率一支庞大的军队,远非简单的发号施令。从离开天启城的第一天起,萧楹衣便展现出了与她年龄和容貌不符的老练与铁腕。
她并非一味坐在舒适的马车里,而是大部分时间都骑在那匹神骏的白马之上,与士兵们一同经受风沙日晒。
她熟悉每一位副将的姓名、履历甚至性格特点,在每日的行军间隙,她会召集他们商议路线、补给、哨探布置,耐心听取意见,但最终决策果断干脆,不容置疑。
她执法极严,一名颇有背景的偏将因克扣士兵伙食中饱私囊,被她当众揪出,证据确凿之下,直接以战时军法论处,斩首示众!
虽然早就听闻永宁公主杀伐果断,可亲眼见证还是瞬间震慑全军,无人再敢轻视这位年轻统帅。
但同时,她也并非不近人情。
军中若有士兵突发急症,她会允许军医使用自己带来的珍贵药材。赏罚分明,恩威并施,短短十余日,这支原本可能因统帅更替而心存疑虑的大军,竟被她梳理得服服帖帖,军心逐渐凝聚。
越靠近南境,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便越浓。
沿途开始出现被南诀小股部队骚扰过的村庄,断壁残垣,焦土千里,偶尔可见来不及掩埋的尸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腐臭气。
战争的残酷,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
萧楹衣面沉如水,凤眸之中寒芒闪烁。她下令部队提高警戒,派出更多斥候,同时分出一部分兵力,协助沿途州府安置流民,清剿残余的南诀散兵。
每一次小规模接敌,她都亲临前线指挥,甚至数次亲自持天斩剑冲杀!
她的裂国剑法已入逍遥天境,更有天斩神兵在手,剑光过处,南诀士兵非死即伤,勇猛无比!
将士们亲眼目睹他们的公主殿下并非养在深宫的娇花,而是真正能与他们并肩作战、甚至冲杀在前的统帅,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历经近一个月的跋涉,大军终于抵达南境主营地——位于边境重镇“烽火城”外的破风军大营。
镇西侯百里洛陈,虽年过半百,却依旧身材魁梧,目光如电,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宛如一柄出鞘的凶刃。
其子百里成风,亦是英武不凡,眉宇间兼具其父的悍勇与一丝难得的沉稳。父子二人统帅的“破风军”乃是北离西境和南境的定海神针。
得知永宁公主率援军抵达,百里父子亲自出营相迎。礼仪周全,但萧楹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怀疑。
她能理解他们的不信任,毕竟作为一个皇室公主,还如此年轻,能否真正胜任这战场统帅?恐怕是所有边军将领心中的疑问。
简单的接风宴后,立刻升帐议事。
巨大的沙盘前,气氛凝重。百里洛陈指着沙盘上几处关键隘口,沉声道:“殿下,南诀主帅熬驰狡诈异常,此次陈兵十万于‘鬼哭峡’之外,却迟迟不发动总攻,只是不断以小股部队袭扰我军粮道,攻击边境村落,意图消耗我军兵力与士气,其心可诛!”
几位边军老将纷纷附和,面露忧色。粮道被袭,军心不稳,确是当前最大困境。
萧楹衣静静听着,目光始终落在沙盘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待众人说完,她才缓缓抬头,目光清亮而冷静:“熬驰想耗,那我们便不与他耗。”
百里洛陈浓眉一拧:“殿下的意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