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被烟雾熏得微微眯起了眼，却没有避开，只是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被熏出的些许湿意，继续专注地看着火候。
跳跃的火光在她稚嫩的脸庞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那双平日里沉静灵动的杏眼，此刻被烟火气熏染，显得格外认真。
她看着父亲将一块块切割整齐、泛着油光的肉条挂上熏架，那肉条还带着些许奇异兽类的特征，有的泛着淡淡鳞光，有的筋肉纹理间仿佛有微光流转。
这些都是今日柳神“赐予”的猎物，任何一块拿出去都足以引起外界疯狂，此刻却如同最普通的腊肉般被挂起熏制。
石勇挂好最后一块肉，拍了拍手，走到花楹身边蹲下，接过她手里的木棍，亲自调整了一下火堆。
“今天……吓着了吧？”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地问道，目光望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没有看女儿。
花楹摇摇头，轻声道：“有柳神在，不怕。”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些人，太坏了。”
石勇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揉了揉花楹的头发，将她本就因忙碌而有些松散的小团子发髻揉得更乱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弱了，就要被欺负。所以咱们得把自己活结实了。”
他拿起旁边一个陶罐，里面是用粗盐和几种山中特有香料捣碎的混合物。他抓了一把，仔细地涂抹在架子上那些已经初步被烟火熏得表皮发紧、颜色转深的肉条上，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这是保存肉类的关键步骤，能防腐增味。
“来，楹娃子，帮阿爹拿着那头。”石勇招呼着，父女俩合力将熏架中间一层沉甸甸的肉条抬起，小心地调整一下位置，让烟雾能更均匀地包裹每一块肉。
花楹学着父亲的样子，也抓了一把盐香料，踮着脚，给高处的肉块涂抹。
烟雾缭绕中，父女俩默契地配合着，很少说话，只有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松柏枝被炙烤的滋滋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其他村民同样忙碌的隐约人声。
熏烤的时间很长，需要有人一直守着火，不能大，也不能灭。
石勇搬来两块石头当凳子，父女俩就坐在熏棚边守着。
夜渐深，寒意袭来，但靠近熏坑的地方却暖融融的。
花楹看着父亲被火光映照得发红的侧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默默起身，用竹筒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水递过去。
石勇接过，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对着女儿咧嘴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还是闺女知道疼人。”
花楹也抿嘴笑了笑，重新坐下，抱着膝盖，看着那袅袅的青烟持续不断地升腾，融入漆黑的夜空。
熏肉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弥漫在整个石村，奇异地带来一种踏实而安稳的感觉——无论外界有多少风雨，至少此刻，食物充足，家人相伴，村落安宁。
“这些肉，够吃很久了。”花楹轻声道。
“嗯，”石勇点点头，目光扫过那挂得满满的熏架，神色却并未完全放松，“柳神说了，有大祸要来。咱们得多备点，有备无患。明天阿爹再去把那些月犀的皮鞣了，结实，能做不少好皮囊和靴子。”
他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耐烧的硬木，确保火势能稳定持续到后半夜。
夜深露重，村民们陆续歇下，唯有熏架下的火堆仍需人照看。
花楹推了推面露疲色的父亲：“阿爹，你去睡吧，后半夜我来守着火。明天还要进山巡查呢。”
石勇本想拒绝，但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熬太晚，有事就叫阿爹。”说完，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屋。
确认父亲睡下后，花楹意念微动，一根近丈长、儿臂粗细的黑紫色藤蔓如同幽灵般从她影子中钻出，正是那株噬妖藤。
比起之前，它的色泽更加深邃，藤身上那些尖锐的倒刺隐隐泛着暗红的光泽，显得愈发狰狞与强大。
噬妖藤如同拥有灵智的活物，亲昵地蹭了蹭花楹的指尖，随即迫不及待地钻入地下。
花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传递来的欢欣与渴望，以及大地深处那些磅礴能量被它一丝丝抽离、吸收的细微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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