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帮总舵,观海阁内暖意融融。
花楹怀胎七月,身子愈发沉重,她斜倚在铺着软绒的窗榻上,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来自沧溟宗的深海贝符。方才接到宗内心腹传来的讯息,字里行间透着紧迫——
宗主旧伤恶化,宗内几位长老已按捺不住,夺位大战一触即发,急盼圣女速归定鼎。
东海三十六岛,是她的根,是她的责任。可中原这片土地,有她的夫君,她年幼的孩子,和她即将出世的血脉。
自那日后,花楹明媚的笑容里,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轻愁。
李沉舟何等敏锐,立刻便察觉了。
这夜,他挥退侍女,亲自为她揉按着浮肿的小腿,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抬头,望进她似乎藏着心事的眼眸,柔声问:“阿楹,近日可是有什么烦忧?告诉我。”
花楹看着他专注而担忧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权力帮正值鼎盛时期,皇帝忌惮,与朱大天王明争暗斗不断,北荒亦是虎视眈眈,他肩上的担子已然千斤重。
更何况,沧溟宗的内乱……花楹有信心解决。她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心,语气带着刻意的轻快:“没什么,就是身子重了,容易乏累些。你别担心。”
李沉舟眸光深邃地看了她片刻,没有追问,只是将她冰凉的脚拢在掌心暖着,低声道:“若有任何事,定要告诉我。你我夫妻一体,莫要独自承受。”
这时,李羡穿着小小的锦袍,由乳母牵着,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小家伙口齿不清地喊着:“娘亲……爹爹……抱抱!”那软糯的童音瞬间驱散了室内的些许沉闷。
花楹脸上这才漾开真切的笑意,张开手臂将儿子接个满怀。李羡好奇地摸着母亲隆起的肚子,咿咿呀呀,仿佛在跟未出世的弟妹打招呼。
李沉舟看着妻儿,冷硬的唇角也扬起温柔的弧度,他将花楹连同儿子一起轻轻揽住,一家三口的影子在烛光下紧密相依,温馨得令人艳羡。
一直以来,李沉舟对花楹的体贴入微,羡煞旁人。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点心,想方设法寻来;会在她夜间抽筋时立刻惊醒,为她运功舒缓;即便再忙,每日也必抽空陪她用膳,听她说着孩子的趣事。
夫妻间的恩爱缱绻,流淌在每一个眼神交汇与指尖相触的瞬间。
这日,花楹在园中散步,恰巧遇见赵师容与柳随风。
只见赵师容神色清冷地走在前面,柳随风则落后半步,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那姿态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卑微与倾慕。
花楹看着,不禁啧啧称奇,谁能想到权力帮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袖里日月”柳五,在心上人面前竟是这般模样。
然而,随着权力帮势力如日中天,花楹也敏锐地察觉到,帮中上下,从一些核心头目到普通帮众,都难免有些“飘”了。
一部分帮中行事越发霸道,言语间对江湖同道多有不屑,甚至连一向沉稳的赵师容,在谈及与朱大天王势力的对抗时,言语间也透出过分的自信,仿佛有李沉舟这个天下第一,就可无惧任何势力。
花楹不是普通女子,作为沧溟宗圣女,她的地位也是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自然明白树大招风,刚极易折。
权力帮这艘大船航行得越快,看似风光无限,暗处的礁石与风浪也便愈发险恶。
她抚着肚子,感受着新生命的悸动,又看了看身边对她呵护备至的夫君和天真烂漫的儿子,默默压下那种不安。
东海波涛将起,中原江湖亦非坦途。不管怎么样,她总会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