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父神色一如既往的严肃,但眼神相较平日缓和许多。而一向眉目淡漠、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袁母梁氏,今日看着携手而来的一对新人,尤其是儿子那几乎不曾见过的、带着光亮的眼神,她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
侍女铺好软垫,花楹与袁慎并肩跪下行跪拜礼。侍女奉上茶盏,花楹虽然是跪姿却不需要低头,她双手接过第一盏茶,稳稳举起,声音清越柔和:“父亲,请用茶。”
袁沛接过,象征性地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时,说了句:“往后需和睦持家。” 语气虽淡,却并无挑剔之意。
接着,花楹又举起第二盏茶,面向袁母:“母亲,请用茶。”
袁母梁氏看着独子的新妇,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盏茶。茶温透过杯壁传来,她并未立刻饮用,而是抬眸,目光极快地扫过儿子那满是期待与紧张的脸,最终落回在公主沉静美丽的容颜上。
她对于这位儿媳,自然是满意的。其出身、才学自不必说,是宗妇的绝佳人选。但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她与袁沛这无爱而冰冷、相互折磨大半生的婚姻,已经毁了他们这一代人。她不愿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也重蹈覆辙,陷入利益的牢笼里,一辈子体会不到半分温情。她希望袁慎能娶到一个他真心所爱、也能真心待他的女子。
如今看来,他似乎找到了。
袁母梁氏浅浅啜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回托盘里,声音依旧是平直的,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起来吧。往后……便是袁家妇,望你二人……相互扶持,同心同德。”
她甚至从腕上褪下了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递给了文楹衣。这并非早有准备,而是此刻心念微动下的举动。
文楹衣有些意外,但很快便从容接过,轻声道谢:“谢母亲。”
袁慎看着母亲递出的玉镯,又听到她那句“相互扶持,同心同德”,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知道,这已是母亲能给出的、最明确的认可与祝福了。
他伸手,轻轻握住了文楹衣的手,与她一同站起身。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那份流淌在彼此间的默契与情意,已然说明了一切。
这桩始于权衡、融于智趣、最终归于真心的婚姻,在敬过这盏茶后,似乎真正地、稳稳地落到实处。
而袁慎那颗习惯了筹谋与谨慎的心,也终于在他亲自选定的新妇身边,找到可以安然栖息的归处。
敬茶过后,文楹衣便正式开始了作为胶东袁氏宗妇的生活。按理说,宗妇需要掌管中馈、处理族亲往来、教育子嗣、侍奉翁姑,事务繁杂。
然而,袁家情况特殊——嫡系一脉如今只剩下袁慎这一根独苗,婆母梁氏常年深居简出,几乎不问世事,公公袁沛则一心扑在仕途上,府中连个姨娘庶子都无,人际关系简单得惊人。
如此一来,花楹每日的生活,竟与在公主府时相差无几,甚至更为自在。她依旧可以看书、练字、抚琴,偶尔处理一下公主府送来的产业账目,或是过问袁慎名下的一些田庄事务,日子过得清闲又充实。
而她与袁慎的婚后生活,更是蜜里调油,琴瑟和鸣。袁慎依旧在廷尉府任职,每日归家,无论多晚,第一件事便是寻她。
两人或是在书房对弈,讨论朝中趣闻、古籍疑难;或是在月下小酌,闲话家常。
袁慎那在外人面前犀利刻薄的言辞,到了自己新妇这里,总会不自觉地软化成带着笑意的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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