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宰被惊醒,强撑着便要坐起,手已摸向腰间——那里却空空如也,他的武器早就在擂台下被收缴了。
花楹一把将他按回阴影里,她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别动。”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说完,她指尖迅速在虚空中勾勒,一道淡紫色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灵纹悄然浮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他们所在的这处角落的气息和光线都微微扭曲、遮蔽。
同时,她弹指间,另一道微光悄无声息地射向远处一堆废弃的瓦砾。
“砰!”瓦砾垮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在那边!”追兵的声音立刻被引了过去。
狭小的石屋内,两人挤在阴影里,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交错的呼吸。
纪伯宰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清浅的冷香,混合着草药的淡淡苦涩。花楹则能感受到他身体依旧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但热度已褪去不少。
危机暂时解除,他们无声地对视。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到彼此眼中未散的警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棋逢对手的欣赏。
良久,纪伯宰沙哑地开口,打破了沉寂:“为什么救我?”这是他昏迷前后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花楹狡黠一笑,眼波流转,唇色艳红如蔻丹在昏暗中依然夺目:“我救人随心,不需要理由。”
她总不能说,自己好男色,觉得他这张脸若是就此烂在沉渊,未免太可惜了吧。
纪伯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自嘲:“我没钱,也没有利用价值。”他一个刚从罪囚爬上来的亡命之徒,能有什么值得她图谋?
花楹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纤白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她的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物件——那似乎是纪伯宰贴身存放的一枚旧物,不知何时已被她顺走。
“现在,”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神秘又高贵,仿佛这简陋石屋是她的幻梦宫殿,“你的命,值这个价了。”
纪伯宰瞳孔微缩,下意识探手入怀,果然空无一物。他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又高深莫测的女子,心中的忌惮更深,却也莫名地,生出一点异样的兴趣。
石屋里只剩下纪伯宰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花楹站在床边,垂眸看了他片刻。
昏黄的灯光下,他因高烧而泛红的脸颊反倒冲淡了平日那份拒人千里的冷硬,透出几分惊心动魄的俊美。只是紧锁的眉头和偶尔因噩梦而抽搐的唇角,泄露着他躯体里潜藏的痛苦。
花楹伸出手,指尖并未直接触碰,而是隔空缓缓拂过他胸前那道特殊的旧疤,淡紫色的灵纹在她指尖若隐若现,如同细微的电流在空气中窜动,捕捉着残留的气息。
这道疤的形状,与她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印记隐隐重合,关乎一桩被刻意掩埋的旧事。
“看来,捡了个麻烦回来呢。”她低声自语,红唇微勾,听不出是懊恼还是兴味。
花楹利落地替他掖好被角,动作算不上温柔,却确保他不会因挣扎而撕裂伤口。随即,她转身,淡紫色的裙摆旋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如同暗夜中绽放的紫罗兰,悄无声息地融入沉渊更深的阴影里。
沉渊的某个角落,一家挂着破烂灯笼的赌坊后院,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水和汗液混合的酸臭。
几个彪形大汉原本正围着桌子掷骰子,吆五喝六,但在花楹走进来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她依旧是那身淡紫长裙,纱质广袖飘逸,绣着的黑色枝蔓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
与这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与贵气,非但没有引来窥伺,反而让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们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眼神里带着敬畏。
“小姐。”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站起身,恭敬地低头。
花楹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指间一枚镶嵌着暗紫色宝石的戒指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幽光。
“两个时辰内,我要那个男人的所有信息。”她声音清冷,没有多余废话,指尖在空中虚划,灵纹闪烁,勾勒出纪伯宰模糊的面部轮廓和那道特殊疤痕的形态,“重点查这道疤的来历,以及他最近出现在沉渊的原因,得罪了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