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看着他这副无赖样子,又看看他身上明显是经过恶斗的新伤,心里那点被冒犯的不悦,奇异地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这男人,像沉渊石缝里长出的毒草,顽强,带着刺,却又莫名地……勾得人想看看,他到底能挣扎到什么地步。
花楹没再赶他,也没问他为何去而复返,只是转身,如同上次一样,开始清理他新增的伤口。
纪伯宰闭着眼,感受着她冰凉指尖偶尔划过皮肤带来的战栗,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这一局,他好像……又赌对了。
石屋里的日子,因纪伯宰的“赖着不走”和花楹的“不闻不问”,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纪伯宰的伤一日日见好,那点因伤病而被迫显露的脆弱早已收敛殆尽,变回那个警惕又难驯的沉渊罪囚。他不再直白地试探花楹的身份,但那双眼底深处的审视与衡量,从未散去。
花楹很忙,常常是纪伯宰醒来时,已不见她那抹紫色的身影,只余空气中一缕极淡的冷香;有时他等到深夜,她才带着一身清露归来,眉眼间仿若覆着一层惯有的、清冷又魅惑的面具。
她从不告诉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纪伯宰问过两次,一次她晃着指间的宝石戒指,笑吟吟反问:“怎么,纪公子要查我的行踪?”
另一次,她只淡淡瞥他一眼,指尖灵纹微闪,桌上那杯隔夜茶便瞬间变得清澈温热,“伤好了,心思也活络了?”
纪伯宰碰了两次软钉子,便不再问,但也愈发对她感到好奇——这女人像沉渊最深处的迷雾,他身陷其中,却连她的轮廓都摸不清。
这天清晨,花楹又如同一阵风似的离开。纪伯宰在石屋里静坐片刻,终是压下那点莫名的踌躇,悄然跟上去。
沉渊的街道永远拥挤肮脏,三教九流混杂。花楹那身淡紫长裙和过于出众的容貌在人群中本该极为扎眼,但她步履轻盈,身形几个飘忽,便似要融入背景。
而纪伯宰屏息凝神,凭借在生死擂台上练就的追踪技巧,远远缀着,不敢靠得太近。
只见她拐进一条挂满破烂灯笼的窄巷,身影没入一家看起来乌烟瘴气的赌坊。赌坊门口守着两个彪形大汉,眼神凶悍。
纪伯宰在巷口阴影里等了片刻,不见她出来,便压低了头上破旧的兜帽,混在几个骂骂咧咧的赌徒身后溜了进去。
赌坊内部比他想象的更为喧闹,汗臭、酒气和输钱后的绝望呐喊混杂在一起,熏人欲呕。他在攒动的人头间急切搜寻,却哪里还有那抹紫色的踪迹?
他不甘心,试图往赌坊更深处、那些挂着厚重布帘的里间探去。刚靠近通道,一只粗壮的手臂便横了过来,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的?里面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守卫眼神警惕,带着不容置疑的驱赶意味。
纪伯宰心知硬闯不得,只得悻悻退开,又在喧闹的大堂里逡巡片刻,最终一无所获地离开赌坊。
他站在巷口,看着那赌坊破旧的招牌,眉头紧锁,心头那股挫败感愈发浓重。
殊不知,在他被拦下、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赌坊喧嚣的二楼,一处由特殊灵纹巧妙遮蔽的单向视野窗前,花楹正静静而立。
她看着纪伯宰带着几分不甘和疑惑消失在巷口,红唇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这男人,果然没那么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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