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花楹动用了些手段查探,确认了勋名这几年的确没有旁的女子,所有的精力似乎都耗在了寻找一个失踪的小花仙上 。
理智告诉她这是真的,可那颗在炼狱中被反复锤炼得冰冷坚硬的心,却仍固执地想要一个确切的印证,想亲耳听听他会怎么说。
裙摆拂过石阶上几片早落的叶子,发出极其细微的窸窣声。风吹过庭院里的古树,叶片哗哗作响,更衬得这夜寂静。
她刚靠近,一道玄色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勋名站在那里,显然是刚从榻上起身,长发半束,几缕发丝有些凌乱地垂在颈侧,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
他甚至连外袍都未及披好,只穿着深色的里衣,领口微敞,隐约可见肩胛处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额间那枚小小的银饰在暗夜里泛着微光。
他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愈发锐利,眼尾微微上挑,此刻那里不见狡黠,只有几乎要溢出来的、失而复得的紧张与探寻。颊边那浅淡的红痕,在苍白的脸上也似乎明显了些。
在花楹望向勋名时,勋名的目光同样精准落在她身上——
“阿楹,”他开口,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却又异常肯定,“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花楹心头微微一震。她设想过许多种开场,却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她按捺住心绪,反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勋名向前走了两步,拉近彼此的距离。他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后怕、心疼,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眷恋。
“看出来了。”他答得简单,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容颜刻进灵魂深处,“那晚你看我的眼神,先是空的,后来……又像是认得了。”
花楹哑然。是了,他是狐族,是那个在权谋倾轧中游刃有余的将军,观察入微,心思缜密。自己那瞬间的失态,又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
见她没有否认,勋名一直紧绷的心弦像是骤然松开,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嵌入骨血的力道,声音埋在她颈侧,带着滚烫的湿意:“阿楹……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花楹身体下意识地一僵,属于杀手的本能让她几乎要反击,但鼻尖萦绕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以及记忆中那片凤凰花雨的温暖,让她迅速放松下来。她没有回抱他,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过了片刻,才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我是奉命来杀你的。”
勋名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膛震动,带着了然和一丝纵容:“你并不想杀我。”若是真想杀他,刚才靠近时就有无数机会,而不是这样站着与他说话。
花楹沉默着,没有反驳。
想到什么的勋名松开怀抱,双手却仍握着她的肩膀,低头仔细端详她的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他们是用毒?还是法术控制你?告诉我,也许我可以试试将你身上的烙印转移……”
未言之语自然是转移给其他人或妖,但是担心她会不忍心,他不打算将话说透。
“不用。”花楹打断他,语气笃定,“我可以自己解决。”
玄明宗给她下的禁制的确很厉害,若她只是小小花妖,的确会受制于人许久。可她作为轮回者,灵魂本源有众多传承,区区禁制不足为惧。
因为不知如何解释,花楹不再看他,径直转身走向屋内。勋名的寝室很大,用精致的屏风隔开了内外间,陈设简洁却透着低调的奢华。
勋名立刻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眼神里的担忧丝毫未减,反而因为她那句“自己解决”而更加焦灼。
他害怕这只是一场幻梦,害怕她一离开视线就会再次消失,害怕那该死的失忆会重新夺走她。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那种恐慌足以将他逼疯——
他只想将她牢牢锁在身边,一刻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目光。
花楹走到内室中央,蓦然转身。勋名没料到她突然停步,差点撞上,连忙稳住身形。
烛光下,她乌发金饰,红裙似火,容颜绝艳,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勋名看着,眼中不禁流露出惊艳之色,平日里那般狡猾游刃有余的狐族将军,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起来:“你……怎么了?”
花楹看着他这难得的窘态,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冲淡了她眉宇间的冷艳,带上了一丝久违的、记忆中的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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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琳琅以前写过苏暮雨苏昌河……我很喜欢苏昌河!记得写过两三个苏昌河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