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记得古尘的过往,只是凭着一种直觉,一种在无数轮回中看遍遗憾的直觉,感觉到这院落的清寂里,藏着某种经年累月的、未曾释怀的怅惘。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绛红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结界之外更深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留下那瓶若是流传出去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丹药,和一句轻飘飘的、不知能否吹散某些阴霾的劝慰。
走出结界,乾东城喧嚣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与方才院中的仙气隔绝判若两个世界。阳光明媚,照得她有些晃眼,身上还带着浓郁的酒气。
她皱了皱眉,随意走进街边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只想找个地方,洗去这一身酒味,也洗去那莫名萦绕在心头、让她觉得有些多余的……柔软。
比起,花楹离开乾东城的喧嚣,一路南行,跨过边境,踏入风情迥异的南决。
南决多山多泽,空气里总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山林间弥漫着草木腐烂后又新生出的、浓烈而原始的气息。城镇依山傍水而建,楼阁多竹木结构,翘角飞檐,比起北离的厚重,更显灵巧奇诡。街上行人衣着色彩更为鲜艳,女子鬓边常簪着大朵的鲜花,连叫卖声都带着独特的、婉转上扬的尾音。
花楹依旧是一身红衣,在这片浓墨重彩的土地上,倒也不显突兀。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看江上渔舟唱晚,看集市里戴着银饰的少女巧笑倩兮,也看密林深处毒虫瘴气弥漫。对她而言,不过是换了一处风景,打发着同样漫长的光阴。
她的名号,却比她的人更快地在南决的武林中传开了。“琉璃小剑仙”,来自北离的神秘高手,据说剑法如仙如魔。这自然引来了不少好奇与挑战。
最先找上门的,是几位在南决颇有名气的刀客。他们在一条湍急的江边拦住了花楹,言辞倨傲,想掂量掂量这北离女子的分量。
花楹正看着江心一叶扁舟在激流中起伏,觉得那撑船的汉子技术不错。被打扰了兴致,她眼皮都懒得抬,直到刀风及体,她才随手折了根江边的芦苇。
芦苇轻点,剑气却如镜花水月,凭空而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几位刀客只觉得眼前景象扭曲,仿佛陷入了一场华丽而虚幻的梦境,待回过神来,手中兵刃已断,人却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只是浑身冷汗涔涔,再看向那红衣女子时,眼中已满是惊惧。
她甚至没回头看他们一眼,目光依旧追随着那叶已远去的扁舟。
消息传开,挑战者更多,却也更强。
在一片终年云雾缭绕的竹海,她遇到了烟凌霞。这位南决的女刀仙,人如其名,姿容秀丽,剑法却凌厉如霞光破云。她手持长刀,立于竹梢之上,衣袂飘飘,宛如仙子。
“北离的剑仙,可敢与我烟凌霞一战?”她的声音清越,带着自信。
花楹抬头,淡琉璃色的眸子透过竹叶缝隙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没有多余的话,烟凌霞刀出如虹,刀锋撕裂云雾,带着凄艳绝伦的美感,笼罩而下。这是烟凌霞成名绝技“霞光万道”,曾让无数高手折腰。
花楹终于拔出她的剑。
第二式:花杀·千树皆斩。
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棵巨大桃树的虚影,旋即,万千桃花离枝,化作漫天斩击。没有烟凌霞刀法的凌厉,却是一种更为磅礴、更为纯粹的毁灭之美。桃花与霞光碰撞,霞光寸寸碎裂,如同被无数无形的利刃切割。烟凌霞闷哼一声,从竹梢跌落,她败了,败得毫无悬念,甚至没能逼出花楹更多的招式。
花楹收剑,看着脸色苍白的烟凌霞,只说了一句:“你的刀法,很好看。” 依旧是那副评点毒药颜色的语气,然后便转身走入竹林深处,留下烟凌霞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挫败,又有一种面对浩瀚星空的无力感。
这一战,真正惊动南决的顶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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