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大手笔地选一艘二层的画舫,点一桌丰盛的饭菜,酒水更是挑好的要了不少。至于下人,自然是婉拒了。他们两个,防备心都重得很,可不习惯有陌生人在旁伺候。
管事眉开眼笑地下去准备了。很快,画舫缓缓离岸,向着湖心平稳驶去。
夜色如墨,却被河畔绵延的灯火点亮,晕染成一幅流动的锦绣画卷。古色古香的楼阁飞檐翘角,在五彩灯笼的映照下流转着金辉,光影沿着河岸层层铺展,将亭台、画舫,乃至潺潺流水都镀上了一层迷离而温暖的光晕。
苏昌河站在船头,看着身边倚着栏杆、好奇打量四周景色的花楹——
夜色与灯火精心勾勒出她完美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着、显得疏离淡漠的琉璃眸子,此刻映着河面上粼粼的波光,竟像是盛满细碎的星辰,被这温软的水汽氤氲得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画舫在河面上缓缓滑行,船身红亮的灯火从雕花窗棂透出,在水波里漾开一片片碎金般的倒影,随着水纹轻轻晃动,如梦似幻。
察觉到苏昌河久久停留的视线,花楹转过脸望他。苏昌河立刻扯出那抹惯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眼神却比平时更深了些,不再是当初那个被她一逗就耳根通红的青涩少年,多了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沉稳。
花楹觉得无趣,撇撇嘴,率先打破沉默:“我们喝酒吧。”还是酒实在。
苏昌河轻飘飘地应道:“好啊。”
其实他并不嗜杯中物。作为杀手,最忌讳的就是让自己失了清醒与警惕。他只是想找个由头和她单独相处,顺便……或许能让她少喝点。这丫头,年纪小小,动不动就酗酒,太没警惕心了,得让她改改这毛病。苏昌河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露分毫。
花楹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兴致勃勃地选一坛闻起来最醇厚的酒,拍开泥封,给自己满上,仰头便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苏昌河只是浅浅啜饮了几口,状似随意地问:“你怎么会在青州?”
“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花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随性。
苏昌河一边不动声色地给她斟酒,一边没话找话,问起她之前去南决的趣事。
花楹的目光流连在河岸两边的景色上,岸边的建筑上,大红灯笼与各式彩灯交相辉映,行人在朦胧灯影里穿梭,热闹却不显喧嚣。
她随口说着南决的风土人情,语气平淡,苏昌河却听得认真。
很快,苏昌河就发现不对劲。
根本不用他“劝酒”,花楹自己就一杯接一杯,仿佛存心要把自己灌醉一般。他心下无奈,放下酒壶,看着她被酒气熏得微红的脸颊,轻声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花楹懵懵地望向他,下意识否认:“没有。”
“你有。”苏昌河语气笃定,往她那边凑近了些,声音放得更缓,“和我说说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没心事。”花楹扭过头,看着河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解释了一句,“今天我生辰,我开心。”只是那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开心的意味。
苏昌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十五岁生辰,及笄之年,对女子而言是极重要的日子。
他看着她故作无事的样子,心头莫名被刺了一下,立刻道:“你等我一下。”
说罢,不等花楹反应,他身形一晃,如夜枭般轻捷地掠过水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岸边的灯火阑珊处。
花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眨了眨眼,猜测他或许是去准备礼物了?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她手托着下颚,重新望向河岸。
此时,河水悠悠,温柔地将两岸的灯火、楼阁、隐约的人声都揽入怀中,倒映出的光影随波晃动,旖旎而梦幻,既有水乡的婉约雅致,又有盛世夜景的绚烂迷离,让人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
大约过了一刻钟,苏昌河便回来了。花楹看着他两手空空地跃回画舫,眼神几不可察地黯然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心里嗤笑自己:花楹,你在期待什么?你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他凭什么要给你准备礼物?太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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