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31

“啵——”

一声轻微得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蕴含着浊清半步神游力量的幽暗漩涡，在触及琉璃光剑剑尖的瞬间，猛地一颤，随即如同被戳破的幻影般，从中心开始寸寸碎裂、瓦解，化作无数混乱的气流四散逸开，最终消弭于无形。

连带着那股笼罩四周的沉重领域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街道恢复之前的清明。

浊清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向花楹的目光里，第一次带上真正的凝重与难以置信。

他这一掌，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甚至未能逼出她的第二招？

花楹散去手中的光剑，天地之势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拍了拍手，像是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浊清，语气带着点无辜的调侃：“就这？看来你的‘六掌’，也不太够用嘛。”

浊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惊疑，有算计，更有一丝被触及底线的冷厉。但他没有再出手，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一言不发地重新回到了轿辇之中。

帘幕垂下，隔绝了内外。四名蓝衣内侍抬起轿辇，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花楹看着那远去的轿辇，轻轻吐了口气，将这些纷扰抛在脑后，继续自己漫无目的的清晨溜达。

只是经此一事，接下来一段日子，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另一边，浊清败北，回到那重重宫闱深处，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某些人心底的阴霾。

皇帝听闻浊清不敌对方，面色骤然凝重。指节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沉吟道：“看来那个女子，绝对不简单。” 他眼底闪过一丝忌惮与算计，对于这种超脱掌控的存在，本能地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殿外内侍高声禀报：“陛下，国师齐天尘求见。”

皇帝眸光一闪，收敛心神：“宣。”

殿门开启，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齐天尘稳步走入。他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手持拂尘，面容清癯，眼神澄澈通透。他早已听闻浊清奉命前去“试探”那位新晋的三十二阁阁主之事，心中不安，掐指推算后，便匆匆赶来，此刻面上虽平静，心下却是一片凛然。

齐天尘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清越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陛下，老臣冒昧。那位姑娘，动不得。”

皇帝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哦？国师何出此言？她究竟是何来历？”

齐天尘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皇帝的审视，语气沉缓，一字一句道：“此女非凡尘俗世之人，乃天外之客，承大气运而降。可视为……天人。不动则已，若强行逆天而为，妄加诛戮，恐引天道震怒，届时……北离国运必然危矣，灾祸连绵，非人力可挽。”

“天人？”皇帝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紧紧盯着齐天尘，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言痕迹。

然而，齐天尘神色坦然，目光澄净，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笃定与悲悯，毫无作伪之态。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皇帝靠在龙椅背上，眉头紧锁，沉默许久。他权衡着利弊，国师之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一个女子，赌上北离国运，这代价太大。

最终，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挥了挥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罢了。既然国师如此说……以后，便随她去吧。只要她不危及社稷，不祸乱朝纲，朕……容得下区区一女子。”

他彻底打消了之前暗中盘算的、欲借暗河之手彻底清除隐患的念头。既然不能力敌，那便只能……相安无事了。只要她在规矩之内，这北离江山，总容得下一个特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