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九霄城的官道上,一辆蓝色车厢、悬挂着浅蓝色薄纱帘幔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暮色渐深,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即将被墨色吞没。
车厢内,正闭目养神的花楹,鼻尖忽然捕捉到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她倏地睁开眼,琉璃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光。素手轻抬,撩起那飘摇的浅蓝色帘幔,目光如电般扫向道旁茂密的山林。
就在那枝叶掩映间,一处较高的树杈上,隐约可见一抹红黑色的身影倚靠着,那衣袍的颜色……莫名地眼熟。
“停车!”
花楹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甚至不能完全确定那树上的人就是她想到的那个,仅仅是因为那相似的颜色,一种莫名的直觉,便让她叫停了行驶的马车。
车夫依言勒住缰绳。花楹身形一晃,已如一片红云般轻巧地跃上了那棵大树。
树杈上,那个原本因失血和疲惫而陷入昏睡的人,在察觉到生人靠近的瞬间,猛然睁眼!眼中杀机毕露,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手中那柄从不离身的精致匕首已如毒蛇出洞,闪电般刺出!
然而,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腕,却被一只微凉而稳定的手轻轻握住了。
“苏昌河。”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唤出了他的名字。
苏昌河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看清了眼前这张绝美却带着点无奈的脸庞——是花楹。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那股凝聚起来的狠厉杀气也烟消云散。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有的痞笑,却因牵动伤口而显得有些扭曲,声音沙哑低沉:“怎么……是你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花楹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他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口,眉头微蹙。
苏昌河尝试着挣扎起身,却因失血过多而一阵眩晕。花楹见状,不再多言,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带着他轻飘飘地跳下树,将他半扶半抱地送上自己的马车。
车厢内空间不算宽敞,却足够安稳。
花楹让他靠坐在柔软的垫子上,自己则坐在他对面,一边动作熟练地开始为他施针止血,处理伤口,一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伤成这样……苏暮雨呢?”
苏昌河靠着车厢壁,脸色苍白,却难得地收起了所有尖刺,呈现出一种近乎任人为所欲为的顺从姿态。他闭着眼,哼了一声:“他……不在。”
花楹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却已秒懂。看来这家伙,又是接了苏暮雨不愿意碰的脏活、狠活,这才搞成这副狼狈模样。她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马车重新缓缓行驶起来,骨碌碌的车轮声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清晰。车厢内,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银针偶尔触及皮肉的细微声响。
过了一会儿,苏昌河像是缓过了一口气,闭着眼低声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楹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要去帮萧若瑾拉拢人心。她只是随口敷衍,语气带着她一贯的漫不经心:“当然是游历四方,看看不一样的山水。不然呢?”
苏昌河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气息微弱,却没有再追问。或许是他此刻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辨她话中的真伪,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便愿意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再次变得沉重而均匀,昏睡过去。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身处这个带着她身上独特橙花香气的小小空间,或许是因为伤口被妥善处理后的舒适,他睡得格外沉,连花楹顺手扯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上,他也毫无反应。
暮色彻底笼罩官道,马车载着这一醒一睡的两人,平稳地驶向九霄城的点点灯火。在这狭小的车厢里,一种不同于江湖厮杀、也不同于权力算计的、罕见的温馨与宁静,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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