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边,那双惯于执刃染血的手,此刻指尖颤抖得厉害,悬在小小的襁褓上方,想碰触又不敢,生怕自己一丝力道都会伤到这脆弱的新生儿。
他望着花楹汗湿的鬓角和略显苍白的脸,心头被一种巨大的、陌生的情感填满,声音沙哑得厉害:“好,都听你的……重昭。”
屋外北境风雪依旧呼啸,屋内却因这新生命的降临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暖意。
花楹低头,轻轻吻了吻婴儿的额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抬眼望向窗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肃:“暗河的人……”
“走了。”苏暮雨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大家长下令,全员撤回北离。”
苏昌河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困惑与思索:“来之前,大家长就明确说过不能动你。到底是谁……非要天外天覆灭不可?” 能驱动整个暗河倾巢而出,这背后的雇主,能量绝非寻常。
花楹唇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自然猜得出,能有这般手笔、且对天外天抱有如此强烈敌意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皇城里那位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将这一切挑明的时候。
苏暮雨将水盆放在床边,目光扫过床榻,耳根微微发烫,他轻咳一声,提醒道:“昌河,你……给你家小剑仙擦洗一下。” 他示意的是花楹产后需要清理。
苏昌河懵了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看懂苏暮雨的眼神,才恍然明白过来,脸颊也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苏暮雨识趣地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苏昌河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伸手想去掀开花楹身上的薄被,却被花楹伸手轻轻挡住。
“我……自己来。”花楹脸上泛起一丝羞赧的红晕,虽然两人早已亲密无间,但此情此景,终究还是有些难为情。
苏昌河不解,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语气低声道:“又不是没看过……”
花楹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将怀中已经擦拭干净、重新裹好的婴儿往他怀里轻轻一塞:“你……你把孩子抱下去,给他也洗洗。我、我自己可以。”
苏昌河看着她羞恼的模样,眉眼不由得带上笑意,那笑意温柔得能将冰雪融化。他僵硬地接过那团温软的小生命,向来握惯匕首、稳如磐石的手,此刻抱着自己的孩子,竟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好,好,我抱他出去洗。”他连声应着,乖乖地抱着襁褓站起身,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一步不敢颠簸地走出了房间,那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同手同脚的笨拙。
待到苏昌河离开,花楹才轻轻松了口气。她先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一枚康复丸服下,感受着药力在体内化开,滋养着疲惫的身躯。然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始为自己清理,动作轻柔而迅速。
屋外,苏昌河站在简陋的灶间,对着怀里那双乌溜溜、正好奇望着他的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而苏暮雨动作利落地将布巾浸湿、拧干,递了过去,苏昌河笨拙地接过温热的布巾,小心地擦拭着婴儿身上残留的胎脂,心中充满初为人父的紧张、喜悦,以及一种沉甸甸的、想要守护好这一切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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