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

傅签两人当即开跑起来，但人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那样的庞然大物，不到片刻。一条树根就跨过她们的头，挡在她们面前。

傅签紧张得心脏狂跳，她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看着那高耸狰狞的肉树，她下意识拉紧了江万法的手。

那是面临死亡时无法言说的恐惧！

肉树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一条缝从它那树冠下方几寸裂开，像极了深渊巨嘴，缓缓向她们压过来。

不！她绝对不能就这样死！一定要做些什么！一定！

肉树突然停住了，它巨大的树冠轻轻晃了晃，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猛地愤怒起来，树根不断踩踏着地面，使得地面震动起来。它伸出一根枝条进那浓密的树冠，从里面挑出一只同样肉红色的东西。

竟然是只祟。

祟显然借着颜色隐藏得很好，在被扯开时无力踢着腿，嘴里还沾着血。

紧接着，两人就听见这棵愤怒的树说话了，它声音嘶哑，透着几分委屈：“这丑东西！这丑东西！竟然敢咬我！真是太可恶了！”

傅签呆滞了，她仰头看着这树，许久才确认，刚才真的是这树在说话。

侧头看旁边，江万法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树竟然真的说话了。

“可恶的家伙！不仅抢我的小点心，还要咬我！”【树】愤愤将祟撕成两半，塞进裂缝里咀嚼，血渣子溅在两人脸上，傅签不由抬手去抹。

【树】这才发现两人一般，低头，没有眼睛的头轻轻凑近，试探着嗅了嗅：“是小点心的味道。有一个格外美味……”

傅签头皮一紧，拉住江万法就往后跑，回头时，【树】也紧紧追了上来，它一边奔跑着一边……目光紧紧锁定在江万法的身上。

再结合刚才这树的话，难道这树的目标一直是江万法？！

傅签思绪万千，猛地松开了江万法的手，将她推了出去：“它的目标是你！”

江万**愣的就这么被甩了出去，身子倒向了肉树那边，下坠中，江万法似乎朝傅签那看了一眼。

傅签喉间一紧，下一秒，本该摔在地上的江万法被【树】伸出的枝条稳稳接住了。

它将江万法托起来，放在脸边轻轻蹭了蹭，像是撒娇的孩子一般，枝条挥舞着：“熟悉的味道，妈妈呀，是家的味道！”

这走向……傅签已经完全呆滞了，这树好像克她，完全不按她想像的来。

【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江万法的脸，一边发出猥琐的嘿嘿声，一边伸出枝条狠狠抽在傅签身上，傅签嗷的一声捂住屁股，瞪着它。“瞪什么瞪？！我抽的就是你！一看你就没安好心！你这个坏点心！！！”

它把江万法捧在半空中，一本正经指着跪坐在那枝条组成的掌心上的江万法：“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小美点心！小美点心是拿来捧在手心里的！不是让你害她的！”

傅签一阵恶寒：“你这树怎么这么抽象……”

“哼哼！”

江万法随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跪坐时，雪白的腿紧贴着那肉色的肌理，身上依旧是半染血的白色短裙，脖颈上束缚着轻柔的粉色丝带，整个人犹如一朵白花。

【树】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抽出枝条环住她的腰身：“小美点心，要不要杀了她，我听你的。”

江万法被这个姿势搞得一愣，轻轻踢了踢腿，摇头：“放我下来吧。”

肉树不由沉默了，看得出来，它是很想吃了傅签的。没过多久，肉树把傅签也吊起来了，摇摇晃晃挂在半空中，毫无对江万法那样的温柔。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神智？”傅签强忍着反胃感，没好气发问。

肉树吹胡子瞪眼：“你才是个东西呢！我叫怀！”

“也是从【裂缝】诞生的？”

“哼哼，算是吧，我确实从那里出来的，一醒来就扎根在那了。还有好多密密麻麻的讨厌的老鼠一直咬我，咬的我好痛好痛，我一痛就想吃东西，吃了好多好多小点心。”

原来这树一开始就不是追着她们来的，而是被祟或者其他东西咬痛了，受不住才跑了出来。

而那些被它吞吃的人……只能说人生无常，各自有命。

“你们可以留下来陪我吗，我不能离开这里。”【树】摇摇晃晃甩着枝干。

“不行，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啊？好吧，可惜我但是在这里，不能离这里太远，我好想好想有人陪啊。”肉树随脚踩扁一只游荡的祟，恶趣味地将它的尸体像穿针一样来回穿过，那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缝法，最后自动连成一个图案。

傅签看着那熟悉的动作，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不过，你们要去哪。”

“大门被裂缝横贯，应该是出不去了。我们要去后山。”

“也是，那条缝怪讨厌的，后山？”【树】没有五官的脸朝前凑近，“奇怪，你们怎么都是去那。”

都是？傅签拧眉：“难道你还看见其他人去那里吗？”

“当然了，我一直在大门那里打瞌睡，偶尔会被吵醒，已经见过几批人像你们一样往那边去了，那边是出口吗？”

这是个重要信息，傅签心想，说明这学校有不少幸存者，而那些幸存者可能已经出去了。

“你们真的要离开吗？”【树】停了下来，垂着树冠，情绪似乎很低落。

江万法想了想，歪头：“以后会有时间的，我们会再回来看你。”她从掌心里站起来，踮起脚轻轻吻在枝条上，温热的唇瓣紧贴着停留了几秒，松开。

【树】顿时兴奋起来，摇晃好一会儿：“好的！等你们哦！”

说着，已经走到了后山脚下，它庞大的身体停住，垂下肉色的枝条，将两人放在地上，声音郑重：“我也会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的。”

两人闻言回头，【树】已经摇摇晃晃走了，它的背影庞大而笨拙，仿佛一个小孩子，慢吞吞地回家。

但那不会是它的家，它生在污浊里，孤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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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还真是奇妙。”傅签不由感慨，说着还忍不住回头看了江万法一眼：“你说，它怎么刚好就放过了我们呢。”

江万法慢悠悠走着，浑不在意她话里的刺，哼着歌随意看着路边，后山的路实在泥泞，前几天又下过雨，很难走，不一会儿，她的鞋子就脏了，纤瘦的踝骨凸出，被鞋边的丝带衬着。

傅签瞥了瞥她的脚，心想，倒是很适合挂只脚环。她转身倒退着走，凑近她的脸，恶劣：“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是不是心虚了？你跟那奇怪的树有什么牵连。”

江万法加快了步子越过她，语气淡淡：“我上一世记得它，可能会有点影响吧，它觉得我很熟悉也是正常的。”

“那它是好是坏？”傅签追上她，手搭在她肩上，傅签的个头比江万法高出一大截，在同龄人里也是鹤立鸡群。这样的身高优势，也是她擅长霸凌的资本，这样一来，衬得江万法更矮了。

“不好不坏。”江万法顿住步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傅签眯起了眼，她出声：“末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混乱无序，每个人都在为了活着而抗争。你可以看见丈夫杀了刚满月的孩子只为了得一碗饭，一碗水，你也可以看见，女孩扑在死去的恋人身上哭泣。感情似乎不值一提了，而物资和提升能力的东西成了最重要的。而在这种处境下，依然会有人因为感情而牺牲自己。”

江万法声音寡凉，面无表情：“都太残酷了。”

“那样的人我称之为傻子。”傅签不屑，转身朝着山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