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

　　傅签觉得一直待在这江万法容易闷，于是决定将她带出去转转，顺便进一步查探老街附近情况。

　　江万法裹着厚重大衣跟在她身后，同楼外地者出门看见，不由笑：“傅姐，你终于舍得把人带出来了？”

　　傅签停住脚步眯眼打量出声的人，认出这是前不久搬来的流浪者，略微点头：“你最近好像很闲，到处打听消息呢？”

　　“那不是因为最近极端天气，雪下的大了，同伴难熬，想要找你买点物资。”那人跟在两人身后，随着下了楼。

　　傅签牵着江万法，头也不回：“物资没了找老街集市，找我干什么？我的物资也不够，养活两人都够呛。”其实全是说辞，江万法这个身体根本不需要进食，除了必要的时候补充体力，不吃也没关系。

　　失去心脏的躯壳确实与常人不同，傅签有时也怀疑身边人到底是不是尸体。

　　那人摇头：“傅姐你还唬我呢，你手下那群人，个个不入正流，连砸带抢将东西全运家里去了，我要是能找到几点大米，就算我运气好了。而傅姐抢的那么多东西，别说两个人，就是十个人也能养活。只怕傅姐看不上我，才在这打马虎眼。”

　　傅签闻言冷笑了一声：“你要是有本事能抢我的，我也不多说。”

　　“哪敢，不是小弟有良心，是小弟知道自己没本事。”那人呵呵一笑，迎上来。“我知道傅姐出来是想打探什么。”

　　江万法抬头瞥了他一眼，这一眼，不由让没怎么注意到她的男人退了几步，讪笑几声：“这……这位有何高见？”

　　说着，他那双低垂的眼睛却在小心翼翼打量面前人。这人和个性鲜明，攻击力十足的傅签不同，站在傅签身边跟透明人一样，可一旦注意到就会被吸引过去。

　　因为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围帽，男人只能看见那露出的一小截下巴，和那泛白的唇——这人有体弱之症。

　　“你来这的时间长吗？”江万法声音很低，脸埋在围帽里。

　　“之前一直在市中心的红磨坊玩呢，没有安定下来。说起这个，你们是刚来不久吗？”

　　傅签迅速注意到关键词，询问：“红磨坊在哪？”

　　“哦，老街往前走，就能看见一个指示牌，跟着指示牌走就可以了……”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人擦肩而过。

　　“哎哎哎？！怎么走了？”那人看着两人背影嘀咕着，许久才摇头回去了。

　　老街上雪堆得厚，不少人冻死在路上，大多都是老人。还有几个小屁孩专门在尸体上搜刮东西。

　　他们大多什么都不懂，在还没有完全认知的时候就迎来了末世，那么伴随他们成长的注定是死亡和掠夺。

　　人的恶往往就在这个时候滋长，至少这是好是坏，大概没有人能够定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江万法很久没出来了，老街已经变了很多，集市空荡荡的，怕是货物刚一来，就被无数人哄抢了去。傅签手下的那批人她也见过，年纪都不大，时时会上来请示，不过傅签不让他们轻易上楼，江万法也只能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他们到底在忙什么，江万法并不清楚，但能猜到几分。傅签是十分崇尚权力的人，她从出生就在高处，备受家人宠爱和关注，养成了她争强好胜，不惧权威的性子。要是普通人在她这个地位，只会贪图享乐，而傅签。却从不安于现状。

　　末世的到来摧毁了原有的秩序，也能将原本的贫富打破，真正的不可抗力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地为了活命。傅签这种富人，应该很讨厌这种混乱的。但她反而渴望无序的世界。

　　她的眼睛肮脏而诱人，烈火一般汹汹燃烧，蛇息一样阴毒缠绕。

　　这样的人，真是天生的领导者。

　　所以傅签不断募集人手只有一个目的——向上位者挑战。她要拿下这座邪恶的城市，将它作为踩上更高处的垫脚石。

　　江万法思索间，两人已经来到一处白色房屋前，只一进门就看见乌泱泱的人头。

　　这间外表看上去不大的房子里竟然容纳了这么多的人。

　　江万法一眼扫过去，倒是看见了几个熟面孔，都是傅签手下的人。

　　整个房子内挖成地上地下两层，一角陈列着各种刀具，一角摆着伤患躺的床。后面堆放着粮食物资，所有人都在井井有条吃饭。

　　看见傅签来了，其中一人放下碗跑上来：“傅姐怎么来了？是视察的还是来吩咐事情的？”　

　　傅签看了看大致情况，扭头：“派几个人去红磨坊看看。听着像个歌姬舞姬的娱乐场所，应该有不少情报，或许，还可以看到N市上头的人。”

　　那人犯了难：“我们几个都是外地来的，对这里还不熟悉，感觉不太方便啊。”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屁事这么多。不熟悉才让你去看看，你在这躺着做梦就能熟悉吗？”傅签眯眼，不太满意这人的磨叽。

　　“那个，傅姐啊，我再确认一遍，您老人家应该不是要干什么大事吧？”那人被说的尴尬。

　　“滚去做事，别废话，带上几个做事稳当的人，五天之内，我要红磨坊的地图，顺便拿到N市市中心的消息。”

　　走出房子，傅签拍拍肩上的灰，皱着眉：“这些人真磨叽。”

　　“人多了未必是好事。找时间筛去一部分，留下几个麻溜听话的。”江万法咳着，拳头抵住唇，说了一句。

　　“你一定要去红磨坊是为了什么？”她扭头看着傅签。

　　傅签往外走着，后面的白色房子渐渐没了影，她回头：“我直觉红磨坊里一定能找到有用的消息。说起来，我真觉得奇怪，一路上我去哪都像是有人在引导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来N市，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去红磨坊。”

　　“你说，会不会像平秋改了张晓的命一样，也有人冥冥之中在牵着我走？”

　　她说这话时，满是不解和疑惑，还有深深的好奇。

　　江万法微微垂眸，声音很轻：“也许吧，可能就连我也在其中。”

　　傅签不由再次想起她曾经的话，江万法是重生而来的，那么在死之前，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又是否知道世界运转的真相？这个末世，当真有人在操控她吗？

　　很快几个人被派去探查情况了，估计得要一点时间。傅签带着江万法先回去了。

　　她建立的这点势力根本不够，虽然看着已经有几百号人，但对她来说，还是像个破烂的难民营。而N市庞大得多，直到现在，她们也只是在最外围最荒凉的地方建立了一支不太入眼的势力而已。

　　“我之前去找了这里的当地人问了情况。他们说除了N市最中心的繁华区域受萧拓权管理，其他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势力纠葛盘踞。而在‘老街’通往市中心的路上，还存在一个非常混乱的无人统治区。”傅签倒好水，看着杯子里微微泛着黄的水，轻轻挑眉，滤掉了一点浮渣，喂到江万法嘴边。

　　“看来这水源也要有问题了。”

　　江万法坐在软垫上，抿唇喝下，虽然带点污垢，但还算清润，水液打湿了唇瓣，微微泛着光泽。

　　傅签把自己的视线一寸寸挪开，起身去整理东西。

　　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声响，回头只见江万法倒在了地上。

　　“……我也没喂毒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