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计划

　　将少年往里面一放，安顿好，陈九阎掀开内室的帘子跟着女人进去了。

　　“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是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为什么会在中途变成这样？”陈九阎咬着牙拍在桌上。

　　窗外黄沙滚滚，与一墙之外的N市完全是两个景象。这道诡异的风沙带在十天前突然而起，将所有想要进入N市的人隔绝在外，并在不同的地方爆发出各种疫病。

　　“【裂缝】不断运动，引起了气候的异变也正常。这黄沙就是由它吞噬的荒漠释放出来的。而且，它靠得N市越来越近了。”女人依旧叼着烟斗，玫红的唇瓣轻轻抿出个弧度，瞥了坐在对面的陈九阎一眼：“你就这么心急，着急去看你的小媳妇？”

　　陈九阎咬牙，有些不耐：“别胡说。”

　　“呵。很好奇，我的徒弟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虽不是完全温顺，但对待我这个师父却很恭敬。怎么一提到她你就没了理智。”烟斗吐出的烟雾缭绕着。

　　“况且，你不是看见了吗，她和你的死对头在一起，完全自愿，你为什么穷追不舍？”

　　“怎么可能。那家伙一定是强迫了她。师父你不懂，江万法和我曾经都是被那家伙霸凌的对象，她这个人不傻，怎么可能会和曾经伤害她的人在一起？！一定是傅签那个神经病用了什么诡计，迷惑了江万法！”陈九阎一口咬定，这么多年来，他是最清楚江万法处境的人。

　　同样的遭遇让他们惺惺相惜，就像同病相怜的两只困兽一般互相抱团取暖。

　　在那些灰暗不见天日的时光里，没有人懂他，也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只有江万法拉了他一把……如果说陈九阎的人生破碎得像个笑话，那么江万法就是那道足以粘合所有缺口的光。

　　同是被霸凌，陈九阎更能明白江万法的心理。他不会原谅恶劣行径的傅签，同样的，江万法也不会原谅！

　　“所以你现在去追她，是想要把她抢回来吗？”伊群慢悠悠将烟斗放下，里面的烟丝似乎是灭了。

　　她抬起如水的眼，“很喜欢她？可惜，如果我们早几天到达这里倒是还有可能进去N市，但现在，【裂缝】造成的风沙将持续不断地往东移动，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变成一片荒漠。再待下去，我们只能死在这里。”

　　陈九阎皱起了眉：“师父的意思是？”

　　“N市即将被【裂缝】侵蚀，因为那里有它想要的东西。现在风沙带可以把N市完全隔绝开。”

　　“……即使那样，我也要去找她。”陈九阎握紧手，眼神坚定，碎发拂过他略显阴郁的眉眼。

　　“决定了？即使会死？”

　　“很好。年轻人，我欣赏你的勇气和毅力。”伊群笑着，长袍在风里飘动，随着这一句话落，窗外骤然卷起了巨大的沙尘暴。

　　漫天的沙飞舞着，一下子席卷了这间孤零零伫立的店铺。

　　………………

　　基地里的操练事宜都被安排上了，傅签按之前的计划，从基地成员里筛选出了二十一位异能者，淘汰了两位，七个一队，三队同步进行训练。训练的内容大多采用军事化，恰巧吴子序末世前也学过这方面的训练，知道该怎么做，傅签就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他了。

　　异能者少，便要物尽其用，傅签在吴子序提出的建议上还增加了其他可行性方案。因为她少时曾经跟着父母去研学过。所谓研学与普通的不同，这更像是锻炼人另一种意志。体能和锐性，服从和冷漠。都在参考范围。

　　傅签取得的成绩一向不错。

　　特殊的经历也让她的方案更加有效，凭着记忆里的训练方式，傅签花了两个礼拜就培养出了三队有明显战斗力的异能者。虽然不能保证能力极其出众，但相比之前，他们的实力已经好了很多。

　　在每天的反复基础训练后，傅签又加入了针对每个异能者异能的专业性训练。

　　整个训练场设置在地下，占用了老街一个空缺无人的废旧地下军工厂。

　　这个地方的发现，还得益于傅签偶然的发现。

　　N市市中心离这相隔甚远，很难管得到这里。傅签要做的就是继续潜伏，暗度陈仓，直到可以一步步向市中心蚕食的程度。

　　剩余普通人要达到的要求更高。他们没有异能加成，只能用更高的目标要求去确保他们实力与其他异能者能够平等，至少也该是差不多的水平。

　　要想留在基地，他们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去证明自己有同等的价值。

　　而基地，所给的物资也远比那些单干的人多。

　　傅签奖惩分明，有功者赏，勤奋者赏，有才者赏；乱纪者罚，落后者罚，二心者罚。

　　就这样，傅签的基地逐渐好转起来。而另一批派去打探红街坊情况的人，也带来有用的消息。

　　“傅姐，最近人手有点不够。”吴子序随着对方进了屋里，屋内陈设简单，并没有什么多余物品。

　　傅签坐在椅子上拿着资料看着，闻言也懂。基地发展到一定程度需要扩充。“物资情况怎么样？”

　　老街与市中心之间还隔了一片无人统治区。他们经常和里面的一些小团体交易。毕竟无人统治区里任何资源都难以挪用，每隔几十米就能发生命案，危险程度太大。这个时候，老街这片资源较多又相对自由的地方，就成了他们日常资源的来源。

　　资源用特殊的货币交换，那是十几天前，由西南一角兴起的晶石，从【裂缝】附近产出，偶然发现可以强化人体，对末世生存为主的人类来说，尤为重要。所以各地都逐渐默认了这种货币的存在。

　　也有特殊的一批人前去开采，其中也免不了血雨腥风的争抢。

　　资源换取了货币，货币可以交换更多东西。这样长久下去，她可以积累到不少，到那个时候，她也可以启程将基地换个更好的位置。

　　至于交易的资源怎么来，末世环境下，大部分人的衣食更为重要，也是必须要保证的基本。恰好傅签基地里有可以获取生机种植瓜果的异能者。这类异能者，没有具体定义，少之又少，也没有很强的战斗力。

　　瓜果生命力顽强，在任何地方都能存活，于是傅签在基地的后方，借着一片小山的掩盖，在山下种植了很多粮食瓜果。

　　“目前还是足够的，掌握了基本的生产，物资将源源不断。”吴子序回应。

　　“听说最近N市外，出现了疫病和荒漠。那里聚集了大部分的难民。”

　　“您的意思是？”

　　“那些难民比无人统治区的需求只会更多。染上疫病的人，一时半晌死不了，求生希望下，只会让他们抓住任何一根稻草，即使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我们的人可以在那里建立交易地点。我们出物资，他们出人或者货币。荒漠里有求无应，植被和水源都少，他们即使有货币也换取不到物资，这个时候我们雪中送炭，必定成功交易。至于那些疫病……”傅签撑着脑袋半响没有了后文。

　　吴子序不由抬眸，等她下文。

　　可傅签没有说话，她好像在沉思什么，眼眸泛着一种极其冰冷，也极其趣味的光，像有了什么邪恶的计划，但又因为有所顾虑，而迟迟不定。

　　她在想什么？是因为计划违背了道德而难以下决定，还是实施的难度太大，风险太高？吴子序眼镜后的眼不知为何有点颤抖。

　　“我在想，有没有植被可以无视疫病干扰，将其作为养料……又或者，可以研究出疫病的根源，人为制造一种毒素。”

　　“……”吴子序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阻挡她下决定的不来源于任何道德和善意，而是她真的在思考，选择哪个。

　　又或许，这只是假象，她两个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