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好消息，江万法靠着绝食引起对方注意，成功让自己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放出来了。

　　坏消息，江万法只是挪了个位置，笼子的条件变好了而已。

　　也许傅签真的怕她跑……

　　新换的地方在明媚的房间里，老街的雪近些时候小了些，但天气依旧较冷，屋内燃着炉火。

　　她们早就搬离了之前的居民楼，因为之前不明生物的持续纠缠。她们怀疑那片地方马上就要被沦陷，就搬到了基地附近。

　　傅签这几天依旧在忙，红磨坊那边得到了大致的地图，于是她打算亲自去那边探查一下。至于为什么不让手下人去……她还是信不过一些人。

　　于是，她早早联系了吴子序，将基地所有事情交代好尤其是江万法的看管之后，她便独自一人离开了老街。

　　得到这个消息时，江万法还有些不可思议。但她什么都没说，照旧坐在房间里表现安分。

　　吴子序也是害怕这祖宗应该不小心会不见，每天都带人过来查看。当然，他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只是借着送花或者闲聊的名义多待一会儿。

　　而接触下来，吴子序反而对这人的印象更深了。

　　“吴先生？今天也是来聊聊的吗？”江万法坐在沙发边，风卷着她的发梢，在脖颈边打了个卷，白色的丝带依旧系在脖颈上，配上那张纤柔平静的脸，就像一幅画一样。

　　吴子序的眼神微微避开了那过分引诱的肌肤，垂下来，透过眼镜落在她的脸上，手上还拿着几颗盆栽，浅浅笑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前几天与江小姐聊天收获颇多，感觉您……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工作是心理咨询师之类的吗？”

　　江万法掀起眸：“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不过我没有任何工作，也许是因为长相的缘故，看起来比较亲和？”

　　吴子序的笑意不由更深了：“确实如此。我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傅姐手下做事，倒是很少看见她对什么人在意。倒是江小姐……好像总能引起傅姐的情绪波动。”

　　江万法不言，只静静看着他。

　　“我很好奇，你们之间什么关系？”吴子序将那几盆盆栽放在桌子上。

　　江万法的视线也不由被吸引过去：“这是什么？”

　　吴子序端起其中一盆：“那个植物异能者最近种出了很多新品种，你也知道，这类能力者的能量容易溢出，培养出什么都不受自己控制，若是平常稳定点还好，但最近他很焦躁。所以这些盆栽无花无果，就连他本人都不清楚有什么用途……”

　　江万法静静听着，她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吴子序的言外之意，但没有轻易打断。

　　“所以我送几盆给您，想来在房间里也闷，无趣得很，刚好可以研究研究打发时间。”

　　江万法接过那盆盆栽，绿叶尖呈现着黄红色，看着像要枯萎了。但闻起来很是新鲜，那枯萎仅是错觉而已。

　　“你刚才说植物异能者很焦躁？”伸手轻抚了几下叶子，江万法将它放在较远的桌子上，没再触碰了。

　　“是的。可能是工作压力大，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前几天被派去了N市边界，在那待了好几天。”

　　“……”江万法抬眸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人。她其实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威胁，相反，对方很聪明很有见解，却不存在浓厚恶意。吴子序说了一大堆话更像在提醒什么。

　　“N市边界……那里不是爆发了疫病吗？为什么要把他派去那？”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吴子序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了属下。就像确定了什么一样。

　　“……”

　　吴子序很快离开了，他没有什么多待的理由，再者待久了难免会起嫌疑，要是傅签回来知道他们经常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那就倒大霉了。

　　他走后，江万法默默将所有的盆栽都移到了窗户口，看着那几盆外表相差很大，颜色暗沉的盆栽，她垂下了眸。

　　突然，她的视线被吸引。窗下似乎有什么动静，江万法低下头愣住了。

　　一张苍白的女人脸贴在窗户的下沿透过玻璃窥伺着她，她一看过去，那东西就迅速跳开了。

　　再抬眼，对面与窗户齐平的屋檐上，一个半人半蜘蛛的身影静静立着，面朝向她的这边。

　　“这是……”江万法眸光一动，眼神复杂。

　　没想到，对方竟然跟着她到了这里。又或许，其实每天晚上，它都会在那扇窗后静静看着她……

　　江万法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锲而不舍，想了想，她还是上前开了窗，对面的怪物似乎惊到了，八只足磕磕绊绊往后退了几步，脑袋歪着，疑惑江万法的动作。

　　江万法试探着伸出手，对面的女人终于意识过来，漆黑的眼睛一闪，攀爬着靠近了窗。在触及江万法手指时，它低下头嗅了嗅，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将脸贴了上去。

　　惨白的脑袋托在手上，静静地贴着，眼睛始终看着她，就像在透过她看着某位故人：“宝宝……”

　　“我不是你的孩子。”江万法轻声。

　　它的眼睛转了转，一瞬波动，但什么也没说，而且抬起了脑袋，伸出干瘪苍白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同时目光向里探。

　　“我的伤口也好了。”江万法有些无奈，它过来总不会是专门查看自己伤势的。

　　女人闻言才裂了唇角笑起来。江万法这才看见她下半身的蜘蛛身体，似乎伤痕累累，八只足竟然都断了，伤口处磨损得血迹淋漓，又沾染了许多灰尘。大概是断足后行动不便，难逃别的东西追杀，又必须走路，只能用断口处行走。

　　“……”江万法转身去里面找了绷带，所幸她和傅签两人经常受伤，医用类的用品不少。

　　她用酒精将断口消了毒，绷带缠上去的时候，对方明显畏缩了一下，尖细的足弹起，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它好像更不爱说话了……眼神里还带着，愧疚，悔恨和依恋。

　　这只怪物竟然在为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感到愧疚……

　　“别动，让我好好包扎一下。”江万法表情依旧很淡，不容它退缩地握住了断足，将绷带缠紧了。待八只足都缠好了，她才松开。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人类看见你会杀了你的。”

　　女人举起自己的足看了看，许久抬眸看过来，那似乎在询问。

　　“如果是我，我也会杀了你的。”同类尚不可信，何况有一定危险性的异类。

　　江万法抬眸看着它，“我为你包扎只是闲了无聊。无论你盯上我，是何种目的，都请远离我。我不会同情一个可能杀害我的怪物，也不能保证，你下一次靠近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女人望着她，不甘地攀上了窗子，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房间里，唇瓣微启，用着嘶哑的嗓音：“那她呢？”

　　江万法皱眉，她？它到底在说什么？

　　“那她呢……那个，一直……在你身边的怪物。”女人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脸，就像所有倔强的小兽一样，拼力辩解：“她一直在……伤害你……为什么，她可以，靠近你？”

　　“甚至，占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