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树林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对着傅签发动攻击，傅签一路过来，风尘仆仆，身上也挂了许多彩。不过那不是受的伤，而是吞噬植被时披挂在身上的浆液，绿油油一片，实在让人恶心。
傅签随手甩掉一片，抬眸向上空看去，刚刚不闻动静的树林却突然传来了奇怪的窸窣声，就像是羽毛擦过树叶的声音。
那是大型鸟类的声音，傅签绝不会听错。
心里一紧，没有丝毫犹豫，傅签迅速攀上了离得最近的树上，触手卷在树干上固定，希望借着这片深厚的林子能躲避一会儿。虽然那怪物在体内盘踞可以吃下所有东西，近乎无底洞般吞噬，但天上的鸟对她来说难度还是太大。
不会飞可是硬伤。
不过片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掠过，擦过树叶，风急影疾。在地上缠绕的藤蔓探着头试图靠近，但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乖乖埋地上装死了。
傅签按紧树枝，紧紧盯着上方，那片巨大的黑影从浓密树阴里露出些许，这才看清，只见巨大的鸟羽垂披着，翅膀扇风而动，硕大的红色鸟类的下半身在空中飞动，上面却愕然安着个粗壮男子的上半身。
尚且不知是人是怪，只在四周探望片刻就远去了。
傅签松了口气，她莫名想到了之前看见的蜘蛛女人，也是和这一样的半人半动物，看起来诡异极了。难道N市有这样的异变，会让人和动物畸形结合？或者是人为搞的鬼。
她跳下树不再多迟疑，紧接着向树林更深处赶了。
树林深处依旧有藤蔓，这似乎是优势物种，在这片繁衍的很好，只不过知道拿傅签没办法，所以潜伏在身后只小心翼翼盘旋着。
傅签也没管它们，走了会儿，觉得这林子无穷无尽，不由攀上最高的树，遥望四周。
远见群林深翠，隐隐一点火光在夜色里撩动着。
这里有人。傅签很快确定了，不知是善是恶，先去看一看。
“哎，也不知道现在的日子怎么过，一个不小心就性命不保啊。”盛烂的火光前，有三男一女在围聚着烤着什么。一个男子略显粗壮健硕，其余两个人都偏瘦，一矮一高。女子则年龄不大。
三个人面容狼狈，活像被赶到泥坑里栽过的流浪汉。
“也不知道那大鸟还会不会来……太吓人了。”女子搭话。
“都小声点，那东西耳朵灵光，说不定就在附近，快点吃了这顿，赶紧熄火。”壮硕男子低喝了一声。
他转动着手上的木棍，上面串了条巨大的泥蚯蚓，撒了点草叶子作装，毫无调味作用，不过肥美肉嘟嘟的身子烤的泛了一层油光。
女子难耐地舔了舔唇，这地方荒郊野岭的，正经食物都没有，唯一能吃的鸟类还半人半怪，不是他们吃鸟，而是鸟吃他们，所以自然饿了几天。刚不久饿极的几人好不容易才从地下刨出几条肥蚯蚓，眼下看着，嘴不禁馋了。
“刚哥，我就咬一点点，就一点点。”她哀声求着，可怜巴巴。
男子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疤痕如蜈蚣从他右眼眼尾爬到额角，随着说话扭曲起来：“就你？拖我们后腿不说，还想要吃东西？饿着吧你！”
说着，还踹了一脚在女子身上。
女子啊了一声滚在地上，咬牙不甘：“我好歹也有点功劳吧？如果不是我把灰妹赶到那去吸引注意，我们四个都得死。”她眼神阴恻恻，快速爬起来蹲在一边，只能用余光瞧他们大快朵颐的样子。
“住嘴！”听到这话刚哥就炸了，抬手就堵住了她的嘴，好像怕她说出不得了的话来。
正当他准备给这女人好一顿教训时，余光突然瞥见一抹朝这边来的身影。
当即警惕起来，双手紧握蓄力：“你是谁？”
他们竟然没有听到丝毫脚步声。
来人微微一笑，柔长垂至腰间的高马尾随风飘起，凤眼轻眯，全身上下挂满了藤蔓的浆液，看着比他们还狼狈。饶是这样，对方的样子却丝毫不疲惫般。
触及对方那艳丽到张扬的脸，刚哥肚子一颤，莫名有点下面发热。警惕软化了许多，但仍然没有完全放松。
“你是谁？别装哑巴！”他不客气地呵斥。
傅签随手甩了甩浆液，半蹲下来，带着笑：“路过人，路过人。我只是来问问，通往N市市中心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吗？”
感觉不到面前人的敌意，本就有些心痒的刚哥顺嘴就回了：“前段时间倒是有几条小道，但最近有人在这种上了一片树林，把小道和官道掩住了。要想进去，只能穿过这片树林了。”
“这样啊。”傅签眸子微眯，看着树林深处不知道想什么。
随即她扭头对男人弯唇：“这位大哥，我前不久遇到了突袭，折到了脚，行动不太方便，想要跟着大哥安顿一晚，可以吗？”
虽是在询问，可刚哥看着那双漂亮仿佛会勾人的眼睛就下意识应了口。
旁边女人嗤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往旁边挪了个位。
傅签慢吞吞挪着受伤的右脚坐在了女人身边。
火烤得滋滋作响。女人哎了一声，眼睁睁看着那串属于她的肥蚯蚓递到了傅签手里，当即脱口就骂：“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刚哥没说话，倒是旁边的两个男子踢了她一脚，让她噤声。
傅签盯着那串还在扭动的生命力顽强地蚯蚓，眼也不眨吃了下去。
肉质确实肥美，只是带着泥土的腥味，容易吐。
幸好傅签确实是饿，要不然还真的吃不下这恶心东西。
一时间林间只有咀嚼声。女人还在不甘地掐紧自己的手臂，旁边就伸来一串，泥蚯蚓烤的滋滋香，只有半截。
她下意识看去，只望进一片深色的柔软。那双凤眸并不是纯粹的黑，眼底带着红，在火光映照下犹如夹着红泪珠的黑曜石，深遂得不见眼底的情绪。
“……谢谢啦。”女子并不矫情，又饿得难受，很快就接过，也不顾上面被傅签咬过，痛痛快快吃了起来。
刚哥随手搭在傅签的肩上，好奇：“你自己一个女人，怎么敢独自进市中心？”
傅签像是知道他会问一样，随手拿着石子扔着玩，眼神哀伤：“本来是跟着队的，但途中遇上了一种奇怪的半人半鸟的生物，队友全死了。”
末世当前，流落在外的人都会互相集结成小队，提高存活率。
刚哥闻言立即就紧张起来：“你是说，你也碰见过那怪鸟？”
“大哥这意思，难道也遇见过？”
“可不是嘛！”提到这个其他人就有劲了，手舞足蹈比划着：“那鸟巨怪，长得那么大，也不知道什么品种，上半身还是个男人，看着就诡异。”
“他们呀，特别喜欢在白天抓人，也不知道抓去哪了，应该是拿去吃了。听说进这林子里的好几批小队，都覆没了。”
另一个矮点个子的龇牙咧嘴，活像在吃苍蝇一样：“我还近距离看过他们的脸，上面也长着鸟的羽毛，跟变异种一样，最主要的，他们的眼睛似乎是瞎的。”
“瞎的？”傅签问出声，她在尽可能从这群人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对，眼睛是灰蒙蒙的一片，像瞎了一样，所以到了晚上就特不好使。也就靠这个弱点，我们才能在这里活下来。”
夜晚到的时候潜伏不动，就能安安稳稳度过。
“……”傅签心里却莫名有点不对劲，仅靠这样，对方就能逃脱？
“你们在这待几天了？”傅签道。
“四天了。”
四天……无论对方来之前有几个人，但傅签能肯定，一定不止三个人，按她之前听见的话，一定还有一个叫灰妹的女生。
不过他们怎么陷害队友好让自己活下来都不关傅签的事，毕竟，能活下来也算本事。
善恶是非，她好像无权过问。
夜深了，他们熄灭了火躺在树下。失去光亮的黑暗却比往常都要令人恐惧，或许是知道随时可能会有怪鸟出现，又或许，黑暗本就是人类的墓地。对埋葬的死地，畏惧是正常的。
但傅签意外觉得很困，很疲倦，她睡的很快很沉，呼吸慢慢平稳起来。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爬起，小心翼翼朝着傅签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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