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谢慕楚轻咳，“这比武不是还没结束吗，晋虹七招内也不一定能赢。”

“嗯，这说得也是。”连蓝点点头，又话锋一转，“但咱们得先说好赌注是不是？”

谢慕楚叹气，“那你说什么赌注？”

连蓝狡黠一笑，“每人十两银子怎样？”

谢慕楚无奈，“玉蟾宫还缺这点银子？”

“玉蟾宫是不缺，想必青光剑主也是不缺。”连蓝眨眼，“毕竟是常去怡香院的人，手上总要有点积蓄，齐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齐修年附和，“听说青光剑主出手阔绰，那怡香院的老鸨可是每日都盼着人去。”

谢慕楚笑着用折扇点着两人，“你们想讹我的银子就直说，何必这么挖苦我？”

连蓝盈盈笑道：“谁挖苦你了？咱们青光剑主风流倜傥，不知有多少红颜知己呢。”

“可别一口一个青光剑主了，我怕折寿。”

聂秋燕笑着摇头，“一物降一物，也就只有连蓝能治住你了。”

窦一皱着脸，“十两银子不知道可以买多少炙肉呢，这次晋虹可把我给坑惨咯。”

雷冀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愿赌服输，你怪在晋虹头上做什么？”

“你这个大老粗！”窦一忿忿地揉着脑袋，嘀咕道，“输了钱还不让人抱怨两句么？”

谢慕楚笑嘻嘻地拍他肩膀，“咱们也不一定输，你看，这已经是第七招了。”

袁展义舞着枪缠了上去，戚晋虹挥剑左右抵挡，旋身绕到他身后，袁展义迅速回身持枪扑下，戚晋虹提剑架住，右脚踢上枪头，再转身往对方头顶削去，袁展义矮身躲过，向他下盘一扫，戚晋虹横跳而起，袁展义趁机拦腰挥下，戚晋虹一个侧身，枪头便重重砸在地上。

雷冀发愁，“晋虹这招内能赢么？”

齐修年扣了扣杯身，点评道：“以攻为主，看似势头劲猛，实则外强中干，只要找准弱点，便能一击即溃。”

谢慕楚眯起眼，“晋虹也该看出来了。”

戚晋虹踩着枪头纵身而上，使一招“飞龙在天”，只见赤红长剑如龙翔九天，其势如长虹，直逼袁展义而去。

袁展义舞起长枪，将戚晋虹从枪上甩了下去，戚晋虹一掌撑地而起，袁展义却被剑气打中右肩，动作迟了一瞬，戚晋虹乘隙欺上，剑指刺喉，袁展义施展不开枪法，只能左手成拳格开对方的攻势，右脚外旋，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戚晋虹却在此时握住枪身，袁展义向上一挑，戚晋虹顺势一个前空翻，落地时长剑直指其后心，“承让。”

连蓝弯起唇角，“刚好七招。”

袁展义没了开始的傲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戚晋虹，“是袁某技不如人，戚少侠武功盖世，袁某输得心服口服。”

戚晋虹谦虚道：“袁少侠的枪法亦是出神入化，这一战戚某甚觉酣畅淋漓。”

雷冀哈哈一笑，“俺就知道晋虹能赢。”

窦一哀嚎，“我的银子！”

谢慕楚摇头叹气，“我都要怀疑晋虹是不是故意的了，怎么就不多不少恰好七招？”

聂秋燕也有些好奇，“连蓝跟齐大哥是怎么知道要七招的？就算第一招可以看出对手的斤两，但也不可能这么准吧？”

连蓝与齐修年对视一眼，“猜的。”

聂秋燕瞪眼，“啊？还真是猜的？”

连蓝满脸无辜，“不然呢？”

齐修年含笑掀开茶盖，在水面轻拂三下，温热的茶水入喉，嗯，不冷不热刚刚好。

左下首的位置上，康朋坤问站在身侧的人，“冯来，你看这长虹剑主如何？”

这人略有些驼背，正是跟在康朋坤身边的侍从。冯来垂首，“戚少侠武艺高强，但为人不骄不躁，又侠肝义胆，实属难得。”

康朋坤深以为然，“不错，如今这世道难得还有这样的人物。”

三天的英雄会转瞬即逝，各家心里也都有了计量，七侠名副其实，个个武艺超群，其中尤以七剑之首戚晋虹为最。除此之外，作为当今武林第一大派的华阳派，其四大长老也是不遑多让。至于华阳派掌门和武林盟主，则因为身份特殊并没有参与。

明年的武林大会，结果难料。

戚怀骞的五十岁寿宴第四天晚间在迎客堂举办，戚晋虹和连蓝等人在赴宴路上遇见了几天没见的骆裴远和姚瑶。

此时两人都换上了华阳派的弟子服，一身玄黄短打。骆裴远墨发高束，朗目高鼻，面白如玉；姚瑶则梳着双平髻，桃腮杏脸，月眉星眼，站在身材挺拔的骆裴远身边显得娇小玲珑。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肤色略深的男子，也是玄黄短打，薄唇紧抿，落后于两人大概半步远的距离。

姚瑶乍然见到戚晋虹，双眼一亮，“戚大哥，你怎么在这？”

说完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人家专门来参加她师父的寿宴的，可不得在这么？

戚晋虹微微一笑，“姚姑娘。”

姚瑶讪讪地朝连蓝打招呼，“连姐姐。”

骆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

连蓝也不计较，笑着解释，“我们正要去迎客堂，你们这是去哪儿？”

三人走的方向跟他们相反。

为免姚瑶再说错话，骆裴远替她回答：“今晚人太多了，我们去附近巡视一圈。”说完他才想起介绍，“这是我二师弟项起。”

项起仍在人后，不知她身份，只是颔首。

“那你们待会儿也要去迎客堂吗？”

骆裴远摇头，“迎客堂是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门内弟子在另外一个地方吃饭。”

“原来如此。”连蓝点点头，向他引见了其余五侠，几人一一见过。

连蓝又问：“你那日的伤怎么样了？”

骆裴远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那伤看着虽然可怖，但其实也只是皮外伤，将养几天就好了。他心头微暖，“多谢连宫主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连蓝笑道：“那就好。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有事就去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告别七侠后，姚瑶悄悄问骆裴远，“师兄，他们会在这里待多久呀？”

骆裴远看她一眼，“怎么了吗？”

姚瑶扭捏道：“我就问问。”

“待不了多久，估计明天就走了。”

“明天？！”姚瑶急了，“怎么这么快？”

骆裴远平静地说：“今晚寿宴就结束了，他们又不是华阳派的人，待在这干嘛？”

“可是、可是……”姚瑶脸都憋红了，就是半天“可是”不出个所以然。

骆裴远语重心长地提醒她，“师妹，那可是长虹剑主和冰魄剑主。”

姚瑶不解，“我知道呀，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知不知道……”骆裴远顿了顿，终究还是把那句话给吞了下去，只化作一声叹息，“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两人身后，一双黝黑的眼睛漠然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