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来

晨光熹微，第一节课的教室里弥漫着困顿与懒散，一片垂头丧气，“笃笃笃——”政治教师老杜不耐烦地敲了几下黑板。

“下面打磕睡的同学——昨晚是做贼去了吗？坚持不住就站去后面清醒清醒。”女人说话抑扬顿挫，惊醒了不少梦中人。

有学生不情愿的向后挪去。见熟睡的人还不动作，老杜踩着黑高跟“噔噔”的走向靠窗的某个位置。

走到座位前，还不及发作，对方就“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一脸懵的看向自讲台而下的女人，脸上的震惊与迷茫还未褪去，“这是……哪儿？”

“怎么？睡懵了？”

“……”她沉默的环顾四周，忽视那些神色各异的面庞，“怎么死了还得上学啊……”

“……”

“你是孟婆？”护士那点怪异，谭栀再次开口，“汤呢？喝过就能投胎了吧？我这次可一定要投个……”

话还未完，便被突来的爆笑截断，谭栀更加疑惑了。

“啊哈哈哈，她怕不是睡傻了，是疯了吧……”一道嘹亮的男音响起。

“我看她是平常自己一个人闷太久，憋坏了吧!哈哈哈……”低弱的女声掺杂其中。

……

各色的讥笑嘲讽之声连同笑闹不绝，任课教师本就脾气暴躁古板，见局势越发不可控简直暴跳如雷。

在一旁疯狂挥舞教材书维持纪律无果后，她气愤一摔书，尖刺的吼声在一大片哄笑中脱颖而出，直震谭栀耳膜。

“谭栀!你给我出去————!!”

她就那么迷茫无措的绕过后排几张课桌向教室外走去。

老杜在里面捡起书来“嘭嘭”敲击着讲台，闷重的响声连同说道渐渐盖过躁动的气氛，学生们开始正常上课。

即便如此，还是掩不住假装不经意向外窥探的眼神。

谭栀还有些懵。

初夏的清晨，风还有些凉，一阵一阵，直刮的人清醒。

脑海里闪过千帧百幕，如同高速变化的走马灯。一切纷杂混乱的场景，仅在几秒内悉数闪过，千言万语恸哭悲伤连同扭曲融合的场景，化作一声尖鸣，一根断弦，在耳里、眼里刺炸开来。

那是谭栀的上一辈子，她那屈辱不堪，惨烈悲壮的一生就这么过完了。

她所处的教室在顶楼，可以很轻易地望见楼下。

学校已有些泛旧的篮、足球场，繁茂的绿植顶部，开得正艳的白花羊蹄甲，远望了还可以看到密集的市中心建筑，还有拼命挣扎着要冒出头来的初阳。

这是晨时，一天的开始，所有的昨日将在此刻重启，人们再次奔明下一个可期之时。

收回远处的目光，谭栀完全接受了当下的现状，昨日之事仍历历在目，她沉默地审度着周围的一切，她看清了目之所及的校园，也透过玻璃看清了每一个人的脸。

一切都是真实的，具象的，她沉重而又悠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压抑住翻涌的情绪。

上天呢，还真是既戏耍又眷顾她，让她受尽一世苦头再给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

……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响起嘈杂。老杜率先出来，督了一眼谭栀就欲言又止的离开了，兴许还对她扰乱课堂秩序的行为而气恼未消。

长风吹动老杜精细打理过的长发，混着刺鼻的香氛直冲谭栀鼻腔，激的她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眼泪都给她干出来，揉了揉鼻子才勉强止住，因肤色白皙，眼角鼻头处有些泛红，就像她在外面偷摸着痛哭过一般。

大片的目光向后门聚集，她却不觉丝毫尴尬，坦率而又自然的坐回了位子。

铃声终止无礼，是一节通技课，结束后便是大课间。

谭栀凭借自己高超的模仿技术以及青春少男少女们对做操一事的敷衍，成功混迹在其中且不显另类。

而后是体育课，她知道自己前世不受班里人欢迎，可为什么今生的似乎更甚？才两圈下来，脚上的白鞋就满是污印。

蝴蝶效应已经降临了吗……

她虔诚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