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初到京城的那天夜里,是吴王唐纶,将你偷渡到吴王府,共你度一个素月良宵。
你当然没有想太多。车马劳顿,美美吃了一顿王府晚膳后,你疲惫得只想睡。唐纶自然不会扰你。
沐浴后,唐纶在灯下静静看你。你困得打了好大一个哈欠,于是唐纶笑得眉眼弯弯。你发现,唐纶的眼角也添了些许细纹。
你忽地想起,唐纶遇刺的旧伤。趁着头还没有沾到软枕,你说:“你快脱了衣袍我看看!”
唐纶故意逗你:“看来存嘉一点也不累嘛。”
你上手去扯唐纶的衣服:“前年秋天你遇刺的事情,若不是阿甲与东山,你要瞒我到几时?快叫我看看伤疤留得大不大。”
唐纶无奈,说:“再过个夏,这伤都好了有两年了,还看它作甚?早就没事了,嗯?明日要早起去吏部考功司,你早点睡罢。”说着,唐纶把你仰面推倒在软枕上。
你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你感到唇角一软,是唐纶吻了你。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尽都不知道了。
你一梦黑甜,醒来时,约莫已是辰时时分。
唐纶早已走了。非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虽是常朝,唐纶亦是那个兢兢业业的辅政亲王。
你边穿衣,边模糊地想,小天子今年应有十岁了,大概再等上三五年,小天子就要真正亲政了。到那个时候,吴王唐纶,说不得就要回边境封地,做个吃风喝沙的苦命王爷了。
你笑了笑,三五年,还早得很呢!
你去了吏部考功司,照例上交了自我鉴定。每年小考你的政绩都不错,若无意外,大考应至少是个中上。你安然地回了东郊寓所,等待漫长的考核。
这个春天真的很忙碌。彼年暗伤唐纶的安察部彻底臣服,献上了投诚文书。柳一川忙着草拟文书,处理政务,连休沐日都难以抽身。
你便不忍打扰柳一川。偶尔,你会寄一封信给何君。何君仍在栗县当他那风雅县丞,字里行间,何君说有些想你,说新来的县令不好相与。
你劝何君,人生贵适意,公务不过身外事,他应该多赏一赏林下春日、水里游鱼。何君给你回信,说是秋天要给你寄桂花和栗子。
你有些讶异又不算太过意外。往年,都是你给唐纶柳一川寄这些土仪,如今,轮到有人惦记着给你寄这些旧物了。
你感到有一些伤怀。
到得仲夏时,你终于在休沐日的前一个夜晚约到了柳一川。
柳一川是真的变了。他身上已经有了那种高官的气度、他的脸上刻满了疲惫。
你“偷”了唐纶藏的两坛好酒,与柳一川把盏橘树下。
你给柳一川斟酒,对他说起你积攒了四年的河南笑话。
柳一川果然哈哈大笑,边笑边说,“你真应该单编一部栗县俗人记,我保证,若是刊印了定会一时洛阳纸贵。”
你也哈哈地笑了,仿佛回到了早年与柳一川大骂上司长官的旧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