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曲寒江的叛乱被唐纶的从弟威远将军迅速扑灭。抚恤益州之事,被唐纶交给了新任的益州刺史,你的叔父,元茂善。
你心中的不安与日剧增。你知道,平叛后的安宁日子过不了太久,迟早,有些人要等来吴王的清算。很可能,柳一川,就是其中一个。
柳一川确实是其中一个,与他一同被清算的,有杨相、有吏部尚书、有门下侍郎、有杂七杂八的各色小吏。唐纶管他们叫,国丈党。
杨相因参与密谋曲益州叛乱案,夷三族;吏部尚书郭公,以贿杨相事、又参与益州叛乱,赐死;柳一川,以贿赂杨相,附逆曲氏,流放安南;其他各色卷进曲杨之乱的小吏,贬的贬,谪的谪。一时朝堂之上,官员骤去三分之一。
你,当然不可能被波及到。毕竟,你与国丈党并不相干,最多,不过是和柳一川喝几杯酒罢了,这算不得什么。可你,心内怆然。
对国丈党的审判决定未正式下发时,你去求了唐纶。
唐纶知是你来,闭门不见。
你不信唐纶不肯见你。你拿自己在唐纶心里的分量,与他赌。
那个秋夜,很长;月光,很亮。你跪在唐纶书房的门前。隔着一道薄薄的房门与唐纶对峙。你不信唐纶的心会有这么狠。可你低估了一个政客的冷心硬肠。
夜露打湿了你单薄的衣衫,汉白玉砖石的凉意森然刺骨。你不知自己跪到几时,你只知道你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帐、和一双泛红的眼睛。
唐纶的面容如此憔悴,他看起来真的很受伤。他不许你说话,他对你说:“存嘉,你不必再为柳一川求情了,也不必再妄想跪在我的门前昏倒。”
“我从前说你天真是戏言。存嘉,我固知你与柳一川交好,但我真没想到你竟肯为柳一川做到这般。存嘉,你总说我爱吃柳一川的飞醋,你再想想,我吃的,当真是没来由的飞醋吗?”
“旁的我便不说了,毕竟,最终留在你身边的,是我。”
“存嘉,我想告诉你,或许你从来都没了解过柳一川。你可知柳一川在你任县令的这几年都做了什么?我不否认,是我没有重用他柳一川,可我从来也没有重用过你。让你知栗县,那不过是个下县,若你会经营,甚至比不上你在京城随便做个八品小吏。”
“他柳一川追求功名利禄没有错。甚至,他一开始可能真的只是不甘做一个任人呼来喝去的小吏。可他居然经人牵线,拜入杨相门下。
杨相何等人物?我不用之人,杨相岂不乐于笼络?柳一川便从陛下的起居郎做起,时刻盯着陛下、也盯着我。那年我遇刺,你以为是谁的杰作?还不是他和杨相?
当然,我得感谢柳一川。是他劝住了杨相,没有在刺杀我的刀刃上下毒。否则,我恐怕没有命站在这里听你为他求情。”
“所以这次,我也饶他一命。”
“后来柳一川做到中书舍人。你知道中书省向来是我的地盘,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我就是要看看他杨崇岭能翻出什么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