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微芒

他不是很愿意去信一些无稽之谈，但心跳得太快，砰砰作响，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老师唠叨的话从耳朵穿进去穿出来，嘈杂的嬉笑声、争论声、桌子划过地面的刺啦声、水杯掉在地上的扑通声……通通化作虚幻的背景音，他整个人是抽离的，以至于不太好的猜测甩也甩不开地在脑海里徘徊回荡。

他借口上厕所，从学校后门翻出去，朝着幼儿园的方向狂奔。

兰桡踮起脚尖，把两只白嫩的小手交给老师清洗擦拭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他眼前，他来不及换气，一把冲过去抱住了兰桡，脑子里的杂乱的声音稍稍淡了些，可心脏还是狂跳不止。

兰桡不明所以，以为哥哥来接自己放学了，开心地扑棱着，软绵绵的脸蛋贴在兰辞脸颊边上，兰辞决定再去父母工作的矿区瞧瞧，只好将兰桡放回座位。

刚一动作，一声轰隆巨响从远方传来，幼儿园的老师和孩子都吓了一跳，园方匆忙组织安抚工作。

兰辞呆愣地把兰桡捂在胸口处，惶然的目光朝向巨响的方向，那一瞬间，他感觉心脏停止跳动了。

“先生？先生，我们要打烊了，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侍者轻柔的问候刹那间打断兰辞的思绪，兰辞下意识地抬首回应，长而浓密的眼睫毛扫过，悲戚的眸光对上侍者，令他不由得遐思。

“不需要了，谢谢。”兰辞眨眼的片刻就拉回心神，礼貌地留下咖啡钱和小费，淋着毛毛细雨走在萧索的街道上。

他胡乱地漫步在雨中，向左向右地绕，大部分时间直走，也不知道应该去哪，脑海里翻滚着那个下午从校园里出来后的抉择。

雨有些大了，兰辞的视线渐渐模糊，眼睛睁不太开，只隐约被路边的光芒吸引过去。那是一家宁静而温馨的街角花店，门口颇有意境地点了盏暖黄的灯，摆了不少淡色的盆栽花朵。

兰辞一眼看见那天舞会认识的绣球花，便对店内忙碌的员工说道：“请帮我包一束绣球，谢谢。”说完，他就开始掏钱。

店员在问过兰辞没有其他要求后便自由发挥，裁剪了几支紫罗兰、紫色洋桔梗，加上青绿色的香槟玫瑰，用青葙增添一点色彩，最后搭配细叶尤加利叶包扎好，系了绸缎丝带。

兰辞付了钱，郑重地接过花束。他想，等雨停，花就能送出去了。

再也没有哪个瞬间比现在更令他迫切地想见到兰桡。

兰辞提前向吴明山报备后，带着花回了雾城。

抵达之时正好夜幕降临，鳞次栉比的居民楼都亮着灯火，少数几家的窗台因做饭而冒出白烟。

兰辞进门才发现客厅、走廊、房间、阳台的灯都开了，亮如白昼，餐桌上摆了两道菜，看得出来是初学者练手之作，色相尚可，另有两碗溢满的米饭各占一边，厨房里叮当作响。

似是听到门口异动，兰桡举着个汤勺，露出半个身子向外探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