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猫舌头上的倒刺剐蹭着柏闻的手腕，这样新奇的体验柏闻是第一次感受到。小猫舔干净了，张开嘴喵呜喵呜地叫，还抬起一只前爪扒拉柏闻的手，还想再吃一点。爪心上软软的肉垫让柏闻的心化成了一汪湖水。柏闻连忙又挤出来一些肉泥在手心，小猫嗅到味道，又伸出舌头舔舐。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喂，小猫也吃完了一整袋猫条。

　　喂过小猫，江恪和柏闻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湖面波光粼粼，像是用金色丝线细细织成的绸缎。大猫蜷在柏闻手边，窝在柏闻手底下，柏闻轻轻地给她挠痒，大猫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咕噜声不断。柏闻捏捏她的耳朵，大猫甩甩头，耳朵向后下压，眯着眼讨好似的用鼻子碰碰柏闻的掌心。有两只小猫在草丛里追逐着游戏，在草间转来转去，弄出了轻微的沙沙声。刚刚一直黏着柏闻讨要肉泥的那只小猫则趴在湖岸边，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探下去，水花被挑起，打湿小猫爪子上的毛。小猫受惊地抖抖身子，然后伸了一个懒腰，跑回去跳上长椅，在江恪腿上躺了下来，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湖边的风很舒服，带着一点点的水汽，两个人坐在躲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身后的树偶尔会掉落几片叶子，像是送给两位少年考试后的嘉奖。时间慢慢接近正午，太阳朝着最高点一步一步地移动，树荫的边界线悄悄地蹭到二人的脚边，和他们亲昵地偎在一起。柏闻手指尖捏着一片叶子的叶柄，指腹互相揉搓，叶子就绕着圈转来转去。他将叶子举起，湖面反射的光就将叶子的一面照亮。岸上的百合花香安静地悬浮在空气里，温柔地包裹着夏天的每一个角落。“柏闻，”江恪低着头，手指点在小猫的一只前爪，“我们一起去一中吧。”柏闻转头看向他：“为什么？”江恪只是揉着小猫的肚子，不说话。“你不是一直想去七中吗？怎么又要去一中？”江恪把小猫放到地上，小猫甩甩头跑回了草丛里。看着小猫离开，江恪的目光移到柏闻身上。

　　和江恪对视上的一瞬间，柏闻觉得，就算是世界毁灭都值得了。

　　“因为你。”江恪终于说话了，“因为你想去，我不想和你分开。”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就连树上的知了都懂事地闭上了嘴。

　　“江恪，你……”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这段友谊我不想放手，我怕我们到了两个学校以后不常联系，所以……”

　　是友谊啊。

　　柏闻苦笑了一下：“好，那我们一起去一中。”

　　原来是自己多想。

　　填报志愿的时候，柏闻毫不犹豫地在第一志愿上填上了“一中”，其他的纷纷没填。填报志愿的老师反复询问了柏闻四五遍以确定他不会反悔之后才让柏闻离开。江恪在柏闻上报志愿之后，也点了提交。

　　他也只填了一个学校——一中。

　　两人慢慢骑着车回家，燥热的风扑在脸上，吹来了满头的汗。“你填了哪些学校？”江恪问道。“都填满了。”柏闻撒谎。“啊，我可就只填了一个。”江恪一脸不爽，“你要是没去一中，我自己去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不会让你自己去的，柏闻看着江恪，心里默默想着，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

　　不管是哪种意义上的在一起。

　　成绩出来之后，两个人都去了一中的重点班。江恪很兴奋地跑到柏家，熟门熟路地推开柏闻房间的门，一下子把柏闻从椅子上拉起来抱进怀里。柏闻那头刚挂掉江恪的电话，没几分钟就见到了本尊，受了点惊，但下一秒就被窃喜撞了满怀。

　　“柏闻！我们在一个班！”江恪紧紧抱着柏闻，衣服上薰衣草的味道跟着江恪一起占据着柏闻。柏闻刚要抬手环住江恪的腰，没想江恪却松了手，柏闻匆忙把手藏到身后，脸上也恢复成平静的模样：“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江恪习惯了这样的柏闻，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等到开学那天，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好。”柏闻与江恪对视，他笑着的双眼中只有自己。

　　开学前一天要报道，江恪和柏闻在校门口看见了人山人海，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少。江恪怕迟到，干脆牵起柏闻的手就钻进了人群里。柏闻不设防地被他拽了一下，随后就被拉进了拥挤的人潮中。涌动着的人海将他们挤来挤去，可紧握的双手却不曾分开片刻，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就像是连结他们的线。

　　柏闻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前的场景被虚化，模糊得像是一场梦，唯一真实且清晰的只有牵着他的手的江恪。他屈起手指，回握住江恪的手。

　　终于挤进校门，江恪拉着柏闻的手还没够放开。柏闻感觉自己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了，便想把手抽出来，奈何江恪力气太大，柏闻甩不开：“江恪，你松松手。”江恪看着告示栏上的楼层指引，头也不回：“我不。你这个路痴，一会儿我松手了你跑丢了怎么办？我上哪儿去找？找不回来了可就可惜死了。”

　　知了又开始叫个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