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纤长的手指抬起朝露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若非你泄露,那我派去接应的人前脚刚出发,为何后脚就有一批去杀人灭口的蒙古兵精准地提前赶到了灵蛇岛?时间为何掐得那般‘恰到好处’?嗯?”
朝露被迫看着赵敏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伪装和恐惧。她眼泪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地辩解:“郡主…奴婢…奴婢真的没想背叛您…是…是小王爷…是小王爷他…”
“我哥哥?”赵敏瞳孔微缩。
朝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泣不成声:“是…世子爷他…他一直让奴婢…留意郡主的举动…尤其是…尤其是关于宋少侠和那些中原武林人士的…让奴婢事无巨细…都要向他汇报…奴婢想着…世子爷是郡主的亲哥哥…他关心郡主…奴婢就没…没想那么多…真的没想那么多…”她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赵敏缓缓松开了手,站起身,背对着朝露。
真的是哥哥抢先一步派了杀手,想要将宋青书、张无忌等人彻底留在灵蛇岛上!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朝露的哭声都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终于,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走回来,丢在朝露面前。
“这里有些银两,足够你安身立命了。收拾你的东西,今晚就离开王府,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留在王府对你没有好处。”
朝露闻言,哽咽道:“奴婢…谢郡主…郡主…保重…”她颤抖着抓起那个锦袋,起身地退出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
夜色深沉,赵敏独自坐在窗前,指尖冰凉。朝露走后,房间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沉重地敲打着胸腔。
她很清楚,哥哥王保保没有做错。
他是汝阳王世子,身后是黄金家族的荣耀、大元朝廷的江山。而宋青书,是武当弟子,是中原武林的翘楚,是反元势力的一员。张无忌更是明教教主,是朝廷心腹大患。立场截然相反,阵营泾渭分明。
于公于私,于家国天下,哥哥下令截杀他们,永绝后患,都没有错?
不仅没错,甚至可称得上是果断决绝,为朝廷除害。
这道理,她赵敏比谁都明白。她自幼聪慧,熟读史书兵策,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权力倾轧下从无温情可言。她不是养在深闺只知风花雪月的无知少女,她是敏敏特穆尔,她的智慧和手段,连父王和哥哥有时也要忌惮三分。
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紧紧攥住了衣角。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宋青书的脸——他抱住自己时的爱意,他昨夜从房梁坠入浴桶时的狼狈与尴尬,他听闻自己坠海时眼中的急切,他今日清晨被自己调侃时微红的耳根,还有…他为自己买下那支银簪时,那无奈却纵容的眼神。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