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控

“妹妹是有勇有谋。”

“现在得出这样的结论不难，但当时，谁不觉得是无知者无畏，是嫌活得腻烦了，要给自己加把火呢。”陆沐萍看得很透，“但即便是这样，也容不得我再斟酌踌躇了。”

“姐姐也知道，当今皇上登基后，我是第一批成功入选的秀女。彼时一同进来的，恪贵人是个容易满足的，娘家远在千里之外不能怎么样，她自己把自己宠成了小孩子。而便是没有四阿哥，叶赫那拉氏也不是很需要舒妃再为其争光添彩，怎样都是她的造化了。唯独我。”

她幽幽长叹一声，帕子被她握得紧了些:“我是真的为难。虽说恩宠从不以身份高低为唯一评判标准，姐姐便是这其中翘楚，可家里把我送入宫，要说真的甘愿我一辈子无所起动，那是哄三岁小儿的。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劝阻与压力，我是受了不少的。”

这个嬿婉有所耳闻，皇上对她们要求虽多，倒也没硬要求说只有怀孕或者宠妃，才准许家人入宫陪伴，想了递块牌子的事，皇后也从没有在这方面为难过一丝。

当然，她是从来没让她母亲来过的，哪怕对方强烈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愿，话里话外都是担忧她想念家人——说实话，没当妃子之前，对她的母亲弟弟，她真心惦念，所得俸禄，只给自己留下很少一部分，余下所有都寄了回去——哪怕无数次的回报都是犹嫌不足，依旧乐此不疲。

但在她结识了进忠，成为了真正的宠妃，有了春婵和澜翠这对左膀右臂后，再一次收到来自母亲的，关于银子不够用的直白抱怨后，心态便开始有了变化。

而后的种种，更是让她打定主意，养着他们可以，毕竟孝道为天，对家人都心狠手辣的人，是不可能得到皇上的怜爱的。

可若是还想把她当成可被操纵的对象，随时揉搓捏扁，呼来喝去的话，就太误会她了。从很早开始起，她就不是那个满心只有“云彻哥哥”，无怨无悔为家里付出的四执库宫女了。令妃的含金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可不会容许魏杨氏再喊出那破天的一声“贵婿”，她没打算找死。

心里这样想，嬿婉面上依然是知心善语的表情，听着陆沐萍继续讲述:“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年，皇后娘娘对我的照拂，您和其他几位姐姐的帮衬，都是冬日里的碳火，一日不敢忘怀。但在家人看来，加之我自己也清楚，绝不能一昧靠着他人，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自己拼搏来的，谁也不能否认，谁也抢不走。”嬿婉重重点了点头，“妹妹没有辜负自己，上千个日日夜夜的磨炼，终得梅花扑鼻香。”

“令妃姐姐果然知道。”陆沐萍脸上是惊讶与感动交织的神色，“知道我哪怕被召幸甚少，对自身的精进丝毫没有停过。”

嬿婉微微一笑:

“妹妹是过五关斩六将，通过殿选正儿八经入宫的，论起来比当年的我可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便是平日不显，又有谁能否认你的长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