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弦的豆浆冷掉了,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夜太深,暴雨没影响这辉煌城区的灯红酒绿。
看起来压抑的楼宇却有着高挺的身姿,遥望暗流涌动,辉煌浮华的维多利亚港,似乎映射同样属于他们老城区的黑暗,腐朽,却又有些欣欣向荣。
小提琴盒上面罩了个塑料袋,下面还是湿了。
公交车上只有她一个人,这最后一班,就连司机也有些不耐烦。
“妹妹仔,这么晚来主城玩啊?”
司机笑的淫秽,从后视镜里看着盛弦。
盛弦一张脸清冷而又透彻,干净的没有半点烟火气,偏生,那双透彻的圆眼里漾着攻击性的色彩,媚而欲。
不着粉黛,削弱了一丝锐气。
她没作声,看着窗外,司机也没自讨没趣,像是认为她是个自命清高的站街女。
“差劲。”
司机嘟囔一句,不过就算盛弦真是什么站街女,也是他嫖不起的价格。
这样的姿色,还刚刚从主城区走出来,哪能是他这种角色的人可以掏得起的嫖资。
窗边的景色换了又换,最后回到了盛弦最熟悉的地方,这个破败的贫民窟。
破烂赌馆里赌徒满眼猩红的摇着骰子,年轻的古惑仔光裸上身露出浮夸的纹身,耳边夹着廉价的香烟,手提马刀,在台阶上坐着吹牛,每天的收入来源是在那些小饭馆里挨家挨户的时候保护费,心里却总是想当大哥。
时代早就变了,如今早已不再是打打杀杀争地盘的时代,商业社会万事图利。
那些新老社团比的也再不是哪家马仔够勇敢,功夫好,而是谁家夜总会数量多,生意火爆,赚钱多
盛弦认为他们是蠢蛋,又同时觉得有些可悲,这些古惑仔的意识还停留在几十年前可以靠敢打敢拼闯出一副名堂的港城。
下了车,港城贫民区七扭八拐的胡同她熟悉的穿过了两三个,凉掉的豆浆还淋在手上,大雨来得及走的也急,这是港城的特点,盛弦知道不到十分钟就又会下雨,加快了点脚步。
还剩下最后一个胡同便能回家,天空已经隐隐的有了雷声,她进入黑漆漆的隧道时,看到了本就狭窄隧道里瘫坐着一个人影。
盛弦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自己的心情,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捂住了那如同狂轰滥炸般剧烈跳动的心脏,缓慢地靠近那个人影。
这是活的死的?她想。
死的好吓人,活的好像也很吓人。
这里是港区贫民窟,滋生罪恶的天堂,这里有最低级享乐的同时,也有最危险的人们鱼龙混杂。
她捏紧拳头微微靠近,万籁俱寂,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地上那人的呼吸。
颤抖着手点开了自己那部老旧苹果型号的手机手电筒,瘫在那里的是个少年,年龄看起来和她差不多,一身的黑衣尽数被血染成深色,黑发细碎散落额前,眼睫似鸦羽,面容在光线下半明半暗。
他的额头上全是被血染成淡红色的汗珠,长得很漂亮,嘴唇微张,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盛弦不是那么圣母的人,她现在很缺钱,每天只能看着哪里需要有人拉小提琴去挣个一两百块。
眼前的少年长得好,也许把他这一身的伤养好,可以去夜刺玫那样的地方帮她赚点钱。
她费力的搭起少年的肩膀,瘦小的身躯撑住他高挺的身材,一步一顿的往回家扛。
在旧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面掏出来一瓶不知道过没过期的碘伏,上面的保质期不知道印在哪,她皱着眉看了一圈没找到,拿着瓶子靠近少年。
用剪刀剪开他的上衣扔到地上,湿漉漉的,混着血的雨水溅到她白皙的小腿上。
精瘦的胸膛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刀伤叠在旧伤上,肩膀上也被类似马刀的东西砍了,看的她几乎想呕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