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弦蹲在洗衣机前搓洗着几件衣服,肥皂水溅上她的鼻尖。
左航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她后颈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上
左航“明天去新旺茶餐厅试工。”
左航忽然开口,声音混着窗外渐起的风声。
盛弦把手搓好的衣服扔进洗衣机。
重重的摔上不用力会自己弹开的门。老旧的洗衣机机身表面斑驳的漆皮早已脱落大半,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
刚一按下启动键,洗衣机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叮当啷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盛弦甩了甩手,接过来左航递来的毛巾擦手,左航像与她换了位置一样走到洗衣机旁,长腿一伸坐在上面,压住在滚筒超负荷的运转中疯狂摇晃,机身也跟着左右偏移的洗衣机,不让它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看着这台随时可能报废的老古董,盛弦不禁叹了口气。
盛弦“端盘子就行,别碰水。”
她想起他掌心狰狞的旧疤,那些伤口蜿蜒如蛇,绝不是普通古惑仔能留下的。
左航“知道了。”
洗衣机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时,盛弦正踮脚往晾衣杆上挂左航那件洗得发白的黑T恤。
窗外突然传来摩托车急刹的刺耳声响。
他贴着斑驳的墙皮挪到窗边,食指挑开褪色的碎花窗帘——巷口三个穿皮衣的男人正抬头一层一层的看着这栋老楼。
盛弦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她指尖一颤,衣架"咣当"砸在生锈的铁栏杆上。
盛弦“怎么了?”
盛弦弯腰捡衣架的手停在半空。
左航放下窗帘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异样。
左航“没事,城管查暂住证。”
他接过她手里的湿衣服,塑料衣架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盛弦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拽开他白T的领口。
左航猝不及防被拉得低头,鼻尖几乎撞上她眉心。
盛弦“真的?”
左航的呼吸微微一滞。
盛弦的指尖还勾着他的衣领,两人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混着洗衣粉的气息,
洗衣机突然发出一声垂死挣扎般的巨响,滚筒猛地卡住,整个机器发出“嗡”的哀鸣后彻底没了动静。
左航趁机直起身,轻轻拨开她的手。
左航“没骗你。”
他把刚刚取下来已经晾干的衣服拿下来塞进她怀里。
左航“明天开始别接晚班。”
盛弦抱着衣服没动。
窗外摩托车引擎的轰鸣渐渐远去,洗衣机的死寂却让空气愈发凝滞。
新旺茶餐厅的霓虹灯管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冷蓝。左航对着后厨生锈的铁皮镜整理领口。
推开玻璃门的刹那,滚烫的油烟裹着粤语吆喝扑面而来。
左航端着蒸笼从后厨转出。
蒸腾的白雾散去的刹那,他握着托盘的手猛地收紧。
蓝白相间的校服衣角扫过他手腕,那张侧脸几乎与镜中的自己重叠。
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呢?
左航给隔壁桌上了一盘虾饺,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少年身上,少年没看见他,擦好嘴出了门
他们的区别,是左航身上凸起的结痂、掌心的刀疤,还有洗不净的烟味。
他垂下眸子,悄悄记住了少年离开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