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骂名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无法对着他这张脸做出任何欺骗的行为，这是我的本能反应。

或者换句话来说，我是他教出来的。

上高中时，我就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这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我抱着马桶，吐的一塌糊涂。

最后只依稀记得，他弯腰将我抱进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醒来时，脑子像快爆炸了一样痛，喝断片的我对昨晚上的事全然不知。

门口传来脚步声，祈望将手机递给我，说：“你这手机响了几次，我看你在睡觉就没叫你，你抽空回个电话吧。”

“洗漱完出来吃早饭，桌上有醒酒汤。”

“砰——”门被关上。

我看了眼手机上“只响了几次”的二十个未接来电，笑了。

祈望很会做饭，这件事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那时我胃口不好，不喜欢吃学校的饭菜，他就变着花样给我做饭。

时隔几年再次吃到熟悉的味道时，我有些感慨。

原来我还能和别人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

吃完饭后，他问我想去哪里，我想了想，跟他说我也想去旅行。

于是，他携带我，走过四季常春的城市，走过车水马龙的古镇，看过一望无边的大海，看过染红一片天的夕阳，去过山巅俯瞰众生，去过林间寻找自由。

我好像得到了解脱。

祈望很了解我，之前那件事，我们两人也默契不再提起。

他站在群山之巅，夕阳的余晖给他染上金红色的光芒，像一位逍遥的侠士，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澄澈的眼眸看着我，深情而认真。

我心虚别开眼。

祈望让我明白，我们两个是天壤之别，我生来就烂在了泥土里。

这几个月，我很少再犯病，情绪被我控制的很好。

他很好，好到有一种让我误以为他喜欢我的错觉。

列车运行一半时，祈望告诉我，他爸妈回来了，他得回去接他爸妈。

我点头，跟他一起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或许，我们该结束了。

飞机落地时，祈望叫我去和他父母见一面，我摇头拒绝，却还是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

祈望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教授。

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他们，现在难免生疏，只不过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爸妈会把相亲对象给他带回家。

那个女孩叫周佳怡，是一个艺术家。长的很乖巧，十分有礼貌，会说话，讨人喜欢，不一会儿逗的祈望爸妈两口子哈哈大笑。

他们很满意这个女孩。

祈望的视线始终落在我身上，我知道，但我没敢跟他对视。

饭桌上氛围古怪。

我、祈望、祈望爸妈、祈望相亲对象。

“小昔，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最终还是祈望妈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阿姨好久不见。”

“小昔哥哥就是祈望哥哥心心念念的那个好哥们吧！”周佳怡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没说话，祈望也没有说话，饭桌上只有碗筷发出的轻微声响。

“小昔，我想单独和你聊聊，好吗？”祈望妈妈趁祈望不在找到我。

我知道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点了点头，跟她单独出了门。

“小昔，我也知道你的家庭原因，”她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大方而诚恳，“你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很心疼你。但是，你不该找上祈望的，他帮不了你，他也没有义务帮你。”

“阿姨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阿姨还是得说，祈望是我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听话懂事，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他便屡屡和我对着干。”

“一个学期，他的成绩一落千丈，不好好学习反而去学做饭炒菜、学做蛋糕甜点！”

“你知道为什么吗？”祈望妈妈看向我，面带微笑，却同一只毒蝎扎向我，浑身密密麻麻都泛着疼。

“因为他喜欢上你了。”

“我的教学从来不会有失误，我并不觉得这是我儿子的问题，你觉得呢？”

见我不说话，她也不恼，只是逐字逐句，将我逼近绝境。

“你看起来面色不太好，想来是生病了吧。”

“你这样，阿祈会担心你的。”

我脊背绷紧，手指掐进掌心，冒了红。

“我知道了，阿姨。”

我跟她回到家，祈望找到我，问我去哪里了，脸上满是关心与焦急。

我摇了摇头。

祈望脸色阴沉难看，却还是忍着没发情绪，他把我带回房间，让我在房间里好好待着。

我知道他要去干嘛，去找阿姨理论，质问她带我去了哪里，说了什么。

我又会背负什么样的骂名，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