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脏

"我们聊聊。"

只见她默默地走到门边，将门锁轻轻一拧，门便被牢牢地反锁起来。

做完这些后，她缓缓地走到床边，慢慢地坐了下来，动作轻柔而优雅，但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决绝。

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的身体，直达内心深处。从头到脚，她仔细地审视着我，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似乎想要从我身上找到什么答案或者证据。这种扫视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夏淮昔。”她慢条斯理地说，“我调查过你，你的母亲得了癌症，就在这周二，她去医院复查，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我的动作一顿，摇头。

“检查出的结果就是，她的整个肺都变成了黑色，医生已经把她拒收劝回。你的母亲，她已经没有救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似乎想要强调这个残酷的事实。

此刻，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连思考都变得异常艰难。

对方继续说了下去：“你的父亲，是一个人渣，早就在这段时间里找了无数个女人。你应该也明白吧，等你母亲去世之后，就没有人再护着你，你爸，会立刻将后妈迎娶过门，到时候，你可就没有容身之地了，你没法继续上学，你更没有活下去的资金，你还要活在你父亲的阴影下。”

“我可以帮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一个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的要求，离开我的儿子。”

我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也没有想，泪水却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

来不及再说什么，我便不管不顾地下了床，我现在只想回家……

身后，祈望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我渐行渐远。

路边，我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十几分钟的路程，却又仿佛长达几个世纪。迈出门槛，踏上归家的路，这条路曾经走过无数次，但今天却格外漫长。

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至少，不要在我妈面前哭。但是，看见我妈时，眼泪还是不受控制流下来。

我妈妈躺在床上，许多亲戚都在我家，他们打算把我妈背到医院去。

医院。

我妈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口中发出一阵阵无意识的呻吟，每次呼吸都格外沉重。母亲的身体无法承受平躺的姿势，她只能勉强坐在床边，靠着墙壁支撑自己。一旦躺下，她便会感到窒息，无法正常呼吸。一旁的氧气瓶正源源不断地向她输送着生命所需的氧气，成为了她与死亡之间最后的一道防线。

这段日子，我看见她因为输水而水肿的脚踝，只看得见皮包的身躯，那脆弱是手背上满是针眼，再也找不到一处好的地方可以下手。

她疼我心也跟着疼，但我永远无法想象，她到底有多疼。

听见她的咳嗽声，我只能一遍遍拍着她的后背，她的喉咙里老是卡着痰，每次要费很大劲才能咳出来。

晚上，我和我爸留下来守夜。

我爸直接在隔壁空床打呼，我妈却整夜睡不着觉，咳嗽得厉害，我给她拿药，找医生，给她洗脸擦身子，给她换尿袋，我从不觉得这些事情很耻辱，因为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孝敬她的方式，她却觉得自己恶心，让我快去洗手，我的话都哽在心头。

不脏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