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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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帝雪发现霍雨浩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修炼，而是站在一丛开得正盛的、形似冰晶兰的花朵前，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蓝色光晕。
她好奇地凑过去，只见随着他指尖的移动，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和冰元素，竟开始缓缓凝聚、塑形。
不过片刻功夫，一朵栩栩如生、与旁边的真花几乎别无二致的冰晶兰，在他掌心凝结而成，花瓣薄如蝉翼，脉络清晰，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哇！”帝雪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天蓝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新奇，“你还会这个？好漂亮！”
霍雨浩指尖微颤，那朵冰花轻轻飘落到帝雪面前。
他看着她惊喜地接住，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着冰凉的花瓣，脸上洋溢着纯粹孩童般的快乐。
这一幕，与万年前极北之地，他将猎到的第一只雪兔烤熟后递给她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被小心隐藏的亮光，隐隐重叠。
霍雨浩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抬手。
这一次，冰元素在他掌心汇聚，不再拘泥于花朵的形状，而是开始勾勒出更复杂的形态——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轮廓，渐渐清晰。
帝雪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
冰蝶的翅膀缓缓舒展，纹路细腻，姿态灵动，与她身边飞舞的那些冰晶蝴蝶如此相似，却又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韵，一种……仿佛承载了岁月重量的翩跹感。
霍雨浩塑造得很慢，很仔细。
他没有去看帝雪，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掌心的冰蝶上，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作品。
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细腻的蛛网，悄然笼罩着身边的少女，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冰蝶成型的那一刻，帝雪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喜爱。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去去触碰，又怕碰坏了这精致的造物。
“喜欢吗？”霍雨浩轻声问，将掌心托着的冰蝶递近了一些。
“嗯！”帝雪用力点头，终于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冰蝶的翅膀，触手冰凉，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它好像……有点不一样。”她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分辨那种感觉。
霍雨浩的心跳漏了一拍。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帝雪蹙着眉，眼神有些迷茫，“就是感觉…它好像在飞，又好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她甩了甩头，将脑海里奇怪的感觉抛开，又高兴起来，“反正很厉害！你教教我好不好？”
霍雨浩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学习欲望，那点因她刚才话语而掀起的波澜，缓缓平复。
还不到时候。
“好。”他应道，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几分。
于是，山谷里除了花香蝶舞，他们两人又多了一项新的活动。
霍雨浩开始教帝雪如何更精细地操控冰元素塑形。
这对本体是冰天雪女、重修后武魂仍是顶级冰属性的帝雪而言，并非难事，她学得很快。
但在教学过程中，霍雨浩会有意无意地，塑造出一些带有极北之地特征的冰雕——巍峨的冰川，飘落的雪花，甚至是极北特有的、形似莲花的冰晶植物。
每一次，他都会状似随意地提起：“这种花，只开在很北很北的雪原上，那里的风，终年不停，冷得能冻结灵魂。”
或者说：“看，这样飘落的雪花，像不像……嗯，没什么。”
他从不把话说完，只是留下一个引子，然后悄悄观察帝雪的反应。
帝雪大多时候只是觉得很新奇，会模仿着塑造，偶尔会问一句：“很北很北是有多北？比我的寒潭还冷吗？”
霍雨浩便会耐心地描述，用平静的语调，讲述着那个冰封的世界，讲述着雪原上的月光，讲述着一种…孤独却壮阔的美。
他的话语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关于“他们”的痕迹，只描绘风景，只诉说感受。
帝雪听得入神，有时会看着自己塑造出的、歪歪扭扭的冰川模型发呆，冰蓝色的眼眸里，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恍惚。
这一天，霍雨浩用冰塑造了一个场景：一个小小的、蜷缩在雪洞里的身影，洞外是呼啸的风雪。
帝雪看着那个冰雕，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那个蜷缩的小人上方，没有触碰。
“他一个人……在里面，”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不冷吗？不害怕吗？”
霍雨浩的心，猛地一紧。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告诉她，冷，很冷，也很害怕，但后来，有一只冰雪化作的蝴蝶，驱散了寒意，带来了光。
但他死死忍住了。
他只是看着帝雪专注而带着一丝怜惜的侧脸，轻声问：“你觉得呢？”
帝雪摇了摇头，眼神有些空茫：“不知道……就是觉得，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有点闷闷的。”
她抬起头，看向霍雨浩，天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真实的困惑：“霍雨浩，你为什么……总是做这些冷冷的东西？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很冷很冷的地方？”
霍雨浩迎着她的目光，万年的时光在眼底无声奔流。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缥缈，仿佛穿越了无尽风雪：
“因为在那里……曾经有过，对我来说……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帝雪怔住了。
她看着霍雨浩，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她依然看不懂的悲伤和眷恋。
那种情绪如此浓烈，让她心口那点闷闷的感觉，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她不明白“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个“很冷很冷的地方”，对眼前这个总是很平静的“怪人”来说，意味着很多很多。
她第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追问下去，只是微微低头，看着掌心刚刚凝聚出的、一朵小小的、略显粗糙的冰晶兰，久久没有说话。
山谷里，只剩下风吹过花叶的沙沙声，和寒潭方向传来的、永恒的细微冰裂声。
霍雨浩知道，那颗被冰封遗忘的种子，或许，已经开始触碰到覆盖其上的冻土了。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一道裂痕。
但，这就足够了。
日子依旧在山谷中静静流淌，像寒潭深处不起波澜的水。
霍雨浩依旧准时到来，沉默地坐在老地方，用他磅礴而温和的神力，无声地滋养着这片土地，滋养着潭心那缕微弱的魂火。
帝雪也依旧照料着她的花蝶，只是，她停留在霍雨浩附近的时间，似乎不知不觉变长了。
她不再仅仅把他当作一个有点奇怪的、会变漂亮冰雕的访客。
她开始更细致地观察他。
她发现，这个叫霍雨浩的人，大部分时间真的像一块冰。
他闭目打坐时，气息几乎与周围的寒气融为一体，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可有时，在她叽叽喳喳说着山谷里新开了什么花，哪只冰蝶又学会了新舞姿时，她会捕捉到他唇角一闪而过的、极淡极淡的弧度。
那不是笑容，更像冰原上偶然折射的一缕微光，短暂，却真实存在。
她还发现，他看她用冰塑形时，眼神格外不同。
不再是平日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而是带着一种她无法形容的专注，仿佛在透过她捏出的歪歪扭扭的冰川、雪花，凝视着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那种目光，让她偶尔会觉得手心发烫，塑出的冰花都差点融化。
更让她困惑的是琴声。
那是在一个月色很好的夜晚。
帝雪原本窝在自己用藤蔓和花朵编织的小小“屋子”里，摆弄着几颗会发光的夜明石。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乐音，乘着夜风，丝丝缕缕地飘了进来。
那声音不像是她听过的任何一种鸟鸣或溪流，很奇特，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凉意，却又不是寒潭那种刺骨的冷。
像是月下雪原的清辉，又像是冰棱在风中轻轻相撞的空灵回响。
她忍不住循着声音走出去，看到霍雨浩坐在寒潭边那块他常坐的平滑巨石上。
月色洒在他冰蓝色的长发和衣袍上，让他整个人仿佛也化作了一尊精致的冰雕。
他膝上平放着一张样式古朴的七弦琴，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拨动着琴弦。
他弹得很轻，曲调也简单，甚至有些生涩，仿佛一个初学之人，在小心翼翼地复习着一段几乎被遗忘的旋律。
可就是这简单的、断断续续的琴音，却让帝雪停住了脚步。
她没有靠近，只是倚在一株花树下，静静地听着。
好了，这一章就先写到这里，下一章在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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