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田汉便扑倒在炕上,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林家大小姐即将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县,第二日林深在府中正式宣布,婚期定在七日后。
新郎暂住在林家远房亲戚处。如此仓促的婚期,引发众人诸多猜测,有人说是为老太太冲喜,也有人怀疑新娘已有身孕。但这些议论,对田汉而言,早已无关紧要。
昨日痛哭过后,田汉便一直趴在炕上,母亲唤他吃饭也不回应,只是装睡。待母亲离开,他才睁开双眼,目光空洞地望着破旧的屋顶,从黄昏一直看到夜幕深沉。
这一夜,他脑海中反复思索着一个问题:那位金枝玉叶的林家大小姐,真的能与自己共守这间漏雨的茅屋吗?
思来想去,他不得不承认现实的残酷。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长工,拿什么给她幸福,又凭什么留住她?
田汉满心悔恨,恨自己无能,除了种地喂马,竟没有其他谋生之道。如今,看着心上人即将嫁作他人妇,他却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翻身时,田汉无意中触到枕边的小包——那是林蕊蕊临走时留下的冰糖。他一直舍不得吃,至今还剩几块。握着这小包冰糖,田汉只觉它们重若千钧。
"田汉啊,田汉,你连块冰糖都给不了她,还妄想什么长相厮守?"
这一夜,田汉抱着冰糖辗转难眠。天还未亮,他便起身,用冰凉的井水洗脸,揣上母亲留的冷窝头,扛起锄头走向田间。
他拼命劳作,直到正午,日头高悬。其他长工都去休息了,唯有他仍不知疲倦地挥舞着锄头。
"田汉!"李叔端着一个碗,从田埂那头走来,碗里盛着两个白面馍馍,"歇会儿,吃点东西。"
李叔将馍馍递给田汉,拉着他走到一棵大树下:"你娘让我送来的,快吃。能吃上白面馍,还得多谢大小姐要成亲呢。"
田汉喉头一紧,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馍馍:"谢叔,以后我自己带干粮,省得娘操心。"
"真是个孝顺孩子。"李叔笑着说,"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件事。大管家问你,愿不愿意在大小姐成亲那天,给新郎牵马?"
田汉闻言一愣。他知道,在当地习俗中,牵马人须得是未婚壮年,且最好是异姓好友,寓意着能让新婚夫妇早生贵子。
"叔,怎么会是我?"
"大小姐常年在读书,县里未婚的朋友本就不多。她一向看重你,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她的同窗不会从西安赶来吗?"
"是会来些人,但都是文弱小姐,哪里比得上你健壮?怎么,不愿意?"
田汉垂下头,声音低沉:"叔,这事儿我干不了..."让他亲手送林蕊蕊出嫁,看着她与他人成婚,这般痛苦,他如何承受?
"你这傻小子!"李叔拍了下田汉的脑袋,"这可是美差!老爷说了,事成之后赏你一两银子,抵得上你大半年工钱!这么好的事儿,打着灯笼都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