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月明星稀,一名小厮缓步走入书房,剪掉多余燃尽的烛芯,房内比之前亮了许多,袭泊诚翻动着书架上的书籍,都是一些医书、古籍着实无趣,悻悻然地坐回了座位上。
徐清风看了眼瘫坐在座位上的袭泊诚,端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水,袭泊诚见状道:“谢谢哈”
徐清风并没有将水杯递与他,而是一饮而尽。
“你”袭泊诚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说吧,找我什么事?”
袭泊诚笑着说:“半月未见,你有没有想我呀”
“有事说事”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哎!别走呀”袭泊诚赶忙起身挡在了徐清风面前,双手合十道:“我错了,你别动气,我确实有事情要拜托于你”。
“说”
袭泊诚指着椅子说道:“我们还是坐着说吧”
“清风,有一个人要托付与你”。
“男的女的?”
“女的”
“我不要”徐清风拒绝道
“她......”
“我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袭泊诚抿着嘴偷笑道:“你这是在挑衅我没有夫人吗?以前一副冷漠绝情的样子,现在开口闭口都提夫人,清风呀,你别忘了,徐府之外还有一位对你忠心耿耿、魂牵梦绕的青梅竹马,就在我来你府中的路上还带兵拦住了我,她想要收买我,不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如果这件事被你现在的夫人知道了,那......”。
“你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我就是想让你,收留一个姑娘几天,我家中二老有多顽固你是知道的,我把人私自从夜治国带回了大俞国,总不能现在弃她于不顾,这等不仁不义岂非君子所为,清风,你一定要帮我”
“那个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袭泊诚说:“有一天晚上,我喝醉酒从河边捞上来的,脑子受伤失去记忆,救醒后就一直缠着我了”。
“这世间竟有你袭大公子摆脱不了的美人”徐清风戏谑道。
袭泊诚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这不是得到教训了,午间我把她带回家,在爹娘面前幸好她未露出马脚,否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时间?她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徐清风问道。
袭泊诚神情慌乱支支吾吾道:“先让她在你这住几个月呗,我实在没办法了,清风,以你的医术能治好她的病吗?”。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人住在我府里,病也得我医好,我要是医不好呢,你打算怎么办?”徐清风反问道。
“我......”袭泊诚顿时语塞。
徐清风起身道:“袭大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你为什么要将这么大的麻烦带回来呢?,就如你所请我答应留她几个月,这几个月里我会尽全力医治她,但是你要明白,我不会留她在府中太久,还有你要帮我办件事”
袭泊诚正色道:“什么事?”
徐清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等我成亲当日就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袭泊诚摸着自己的脖子说:“清风你知道吗?差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她拿着刀死死地抵住我的脖子,那双眼睛满是杀气,我之前的劝导算是全白费了,她一直都放不下你,你给我的任务,失败了”。
“她不会杀你的,你父亲是朝中一品大员,母亲又是将门之女,权衡利弊她比谁都清楚”
“哎!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
“行了,回房睡觉去吧”
“要不,我陪你睡”
“滚”
“好嘞”袭泊诚走后,徐清风坐在堂内思虑良久。
夜色未散尽,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刻空无一人,“咚——咚!咚!咚”打更的人走街串巷,嘴里有气无力地念叨着:“四更啦”。
身后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更夫回头望去,见一人手推着车子,车上似乎放着重物,便上前盘问道:“大半夜不睡觉推着车子做什么?这车上放的是何物?”。
许是经久未修,推车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响声,那人回答道:“回禀官老爷,这车上躺的是我纠缠病榻的爹,村子里没有医生,只好带他来这里医治,谁知路程太远赶到此地时天已经黑了,恳请官老爷手下留情放小人一马”。
更夫绕着车子环视一圈后说:“都是苦命的人呀,前面路口左转就有一家医馆,带着你爹过去吧”。
那人连忙跪倒在地叩拜“小人多谢官老爷”,起身推着车子快步前行。
更夫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敲着手里的锣。
推车上躺着的人掀开了遮盖的草席,小声说道:“往前直走就是贞府,我们在门口守着,只要有人出来你就立刻把我推过去”。
“知道了,你躺好吧”
“甘虎,谢谢你”
“熙雯,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清晨寒风凛冽,徐府上下井然有序,临清刚睡醒,嗓子有些干,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趴在门缝向外望去,院子里一片白茫茫,想必是昨夜下雪的缘故,这双眼睛不知道恢复好了没有?思索半天,她还是取出盒子里的纱巾系在眼睛上,下人们知道她的作息时间,所以早上不会前来打扰她,此时此刻暖阁内尤为寂静。
临清穿着新做的披风走出屋门,烟青色披风上点缀着几朵清新雅致的白梅是她特意嘱咐绣娘秀制的,乌黑亮丽的长发散在肩头,吹弹可破的肌肤在寒风的吹拂下微微泛红,容颜姣好立于廊下,现世安稳不过如此。挽起衣袖伸出手接住廊外飘落的雪花,没等看清其形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临清悻悻然地放下了手,抬眼只见院中站着一名穿盔甲的女子,心中不禁思索:古代“花木兰”,离得太远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开口道:“姑娘为何站在院中?”。女子并未开口,大步流星走到临清面前,临清显然被惊到了,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只见原本系在脑后的纱布,随着她的惊呼声落在了地面上。
临清睁大了双眼望着眼前的人“你......”女子在看到临清的面容后,大惊失色。
临清弯腰捡起地上的纱巾道:“你解我白纱做什么?”。
觉察到有人的脚步声,女子并未解释,匆忙离开。等临清反应过来时此人已不见踪迹。
“喂!人呢?”临清望着地面上的足迹,又看了看四周,不禁感叹道:“这古代人是真会功夫呀,说不见就不见”。
“自言自语?临清,早上为什么不吃饭?”临清转过身就看见了徐清风的脸。这张脸确实挺帅的,招蜂引蝶,估计刚才那位也是他的爱慕者之一吧。
“我早上不饿,不想吃不行吗?”临清紧了紧披风上的带子说道:“廊下太冷了,进屋说话吧”。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临清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衣服说:“这三件是给你的”。
徐清风接在手里说:“你做的?”
“算是吧,最大的功臣当然还是你,毕竟是你花钱请的师傅,我就出点建议”。
“这要怎么穿?”
临清看了看说:“要不我们试穿下,你在这里换衣服,我去里面换,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穿这件西服,这是裤子套在腿上就可以了,外套就直接穿上,明白了吗?”。徐清风点了点头。
“那我去里面换,一会见”临清穿上旗袍后看着镜中的自己,特别像民国时期大户人家的二姨太,这正红色可真喜庆呀,腿侧开叉的位置正合适,原本刺绣的牡丹在临清强烈要求下改换成了海棠,花朵映衬下愈发娇艳欲滴,拿出细线将散落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顺手拿起桌上的胭脂抹摸在唇上,在镜面上留下了一枚唇印。
“徐清风,我换好了,你好了没?”临清问道。
“好是好了,只是这领子......”
原来是领带的原因,临清揭开帘子就走了进去,说:“我来帮你弄”。
徐清风望着她,一步步走近,心脏像被重物击中一般,她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略施粉黛竟恍若天人,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
此时,临清抬起头正好和他的视线相撞,为了掩饰内心的情绪,徐清风连忙将头转向了一边,轻嗅她身上芳香,如痴如醉。
“好了”临清整理好领带后,上下打量一番道:“这领带还蛮适合你的,唯一违和的地方就是你这一头长发,如果剪成短发,一定更帅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随意断发”
临清深知古代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改变的,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所以并未争辩,眯着眼睛笑着说:“我好看吗?”
徐清风霎时红了脸,临清扭了扭腰说:“是不是我太胖了?腰这里感觉有点紧”。
“不紧,只是有伤风化”
临清的笑容瞬间凝固问道:“我这叫有伤风化?你是说我穿这件衣服伤风败俗吗?”。
徐清风看了一眼后低下了头说:“女子的衣服自是要得体的”。
临清气愤不已,拉着他的手走到铜镜前道:“这衣服哪里不得体了,虽然布料、工人都是你的,但这设计、这心意是我的,送给你同时也谢谢你”
“徐清风,这两件衣服是情侣装,你看多配呀”。
徐清风望着镜中两人,她亭亭玉立、小鸟依人般挽着他的胳膊,胸口的衣服因为愤怒而上下起伏,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含苞待放,等待有缘人来采撷。
美目流传,四目相对,手臂处传来的温热,让临清意识到一丝不妥,霎时房间内,充盈着暧昧气息。
门突然开了,对视被打断,二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文远河见到此情此景尴尬不已,强压着不适说道:“袭公子那边有急事需要公子过去一趟”。
徐清风看向临清,临清明白他的意思,转过头问道:“文伯,你看我们穿的衣服好看吗?”。
文远河看了眼连忙低下头说:“夫人和公子很是相配呢,衣服也格外好看”。
“看吧,我就说很好看,你说句好看会死呀,哼”临清白了他一眼后,进了内室。
徐清风还未从之前的氛围里清醒就收获了临清的白眼,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就看到站在屋内的文远河,抑制住嘴角的笑容道:“文伯您先出去吧,我换好衣服即刻就来”。
文伯出去后,徐清风仔细端详镜中自己的样子,回味起刚才镜中两人,在心中不禁感叹道:“是很相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