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南虞紧盯着他:"舅舅要见的故人……是你?"
"我从未见过南颐。"应则唯垂眸,语气惋惜,"是森罗夺了你娘的妖心,害她殒命。"
他叹息一声,眼中却无半分波澜。
应则唯眼中浮现痛色,沉声道:"那日我亲眼所见...森罗潜伏在阴祝禁地,趁南娆加固封印时突下杀手。"他拳头攥得发白,"只差一步...我就能救下她..."
南虞踉跄后退,泪水滚落:"所以森罗才..."
应则唯抬手似要安抚,又颓然放下:"是我无能,让你娘..."
话音哽咽,竟说不下去。
窗外惊雷炸响,映得他半边脸晦暗不明。
——窗外的玉铃在风中轻响,仿佛在嘲笑这场虚伪的父女相认。
暮色沉沉,纸钱纷飞。
应则唯携南虞踏入灵堂,香火缭绕间,穆战霆手中的酒杯"哐当"坠地。
"你们……"他盯着并肩而立的二人,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南虞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而应则唯将三炷香递到她手中,动作自然得刺眼。
牌位前的长明灯忽地爆了个灯花,映得三人影子纠缠如孽。
山风呜咽,纸灰盘旋。
嵇炀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石碑上。殷琊洒下一杯烈酒,苦笑道:"昔日把酒言欢,如今刀剑相向...穆宗主若在天有灵,该是何等痛心。"
远处道生天的丧钟传来,嵇炀攥碎手中酒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殷琊望着山下灵堂的灯火,摇头叹息:"这世间最锋利的刀,从来都是...自己人捅的。"
一滴血顺着碑上"穆广寒"三字缓缓滑落。
吃苦大师立于山巅,枯瘦的手指拨动佛珠,仰望着晦暗星河。夜风卷起他破旧的袈裟,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寿纹——仅剩百年光景。
"老友们一个个先走,这天外若当真只是无尽虚空..."他低笑一声,混浊的眼中映着摇摇欲坠的星辰,"千年苦修,到头来不过是在人间多等几场雪。"
手中佛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滚落悬崖,像极了那些坠落的修士亡魂。
镜面如水纹波动,映出嵇炀执剑、南虞垂泪、殷琊叹息、穆战霆醉酒的片段。
当画面定格在南虞那双含泪却清明的眼眸时,吃苦大师手中佛珠突然发出莹光。
"原来如此..."他枯瘦的手指轻触镜面,涟漪荡开三千梵文,"善缘非缘,问鼎化外者,从来都是——"
镜中南虞的身影突然化作金虹贯日,照亮整片晦暗天穹。
"红尘渡尽仍不染心灯之人。"
最后一粒佛珠迸裂,露出里面藏了千年的舍利子。
应则唯高坐玄玉座上,广袖一挥,南虞腕间的山海印记骤然亮起,金光流转间映照整座大殿。
"自今日起,南虞为我道生天少主。"他声音如钟鸣回荡,"山海印记为证,当承帝君之位。"
殿下众修哗然,而南虞怔然望着手腕上的印记——那分明是娘亲临终前,亲手为她点下的朱砂痣。
朱随率先跪地:"拜见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