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声浪如潮中，唯有南虞看见应则唯眼底闪过的算计寒光。
穆战霆双目赤红，手中长枪直指殿外："嵇炀杀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
"请帝君下令！"
"讨伐森罗！"
声浪如潮，南虞立于高阶之上，手中伐魔令重若千钧。她指尖微颤，在众人灼灼目光中，终是缓缓举起——
"即日起，修界共诛……嵇炀。"
玉令坠地的脆响，淹没在一片喊杀声中。
血色残阳下，嵇炀黑袍染血，踉跄踏入仰月宗山门。
殷琊一把扶住他，低声道："到了。"
山门前枯叶纷飞，远处追兵的喊杀声隐约可闻。嵇炀咳出一口血，望着匾额上"仰月宗"三个斑驳大字，竟低笑出声——
昔日仙门首座，今朝竟成唯一容身之所。
殷琊踢开尘封的殿门，惊起满室蛛网："欢迎回家，魔头大人。"
残垣断壁间，野草蔓生。
殷琊踢开半朽的殿门，转头却见嵇炀指尖绽出灵光，院中枯死的花树竟次第复苏。
"你...全想起来了？"殷琊怔住。
嵇炀未答，只是凝视着南虞旧居窗前——那里正有簇新的海棠破土而出，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像极了某人含泪的眼睛。
远处追捕的号角声隐约可闻，而满院花开得不管不顾。
月色如水，洒在道生天的青石阶上。
墨行徵提着灯笼，轻声道："帝君，这处观星台，据说能望见整个修界的命轨。"
南虞望着星空，沉默不语。
"关于嵇炀......"墨行徵犹豫片刻，"我不信他会堕魔杀人。或许，你们该当面——"
南虞指尖掐入掌心，打断道："够了。"
夜风吹散未尽之言，只剩星河无声流淌。
夜色沉沉，南虞独自站在少苍居所的庭院中。墨行徵无声退去，只留下满庭寂寥。
廊下的风铃轻响，南虞抬手触碰——这是她幼时最爱玩的物件。
"我该...信他么？"她低声喃喃，却无人应答。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那些理不清的前尘往事。
推开尘封的木门，月光斜斜地洒进来。
案几上的笔墨未干，仿佛主人刚刚离去；床榻边的剑架上，少苍的佩剑依旧泛着寒光。
南虞指尖抚过桌沿，忽然在铜镜旁发现半块糖糕——那是她最爱的点心。
泪水倏然砸在积灰的案上，晕开一片陈年的月光。
……………………
彼时，嵇炀独坐空室，指尖抚过那尊小巧的木雕——南虞的笑颜栩栩如生，眉梢还刻着当年他亲手点下的朱砂痣。
窗外血月当空，他忽将木雕紧贴心口："若你仍在..."喉间哽咽化作一声笑，"便是天罚加身，我也甘之如饴。"
掌心幽冥之火吞吐，能焚尽三界魂魄，却烧不化这段早该腐朽的相思。
木雕右下角，还留着当年他偷偷刻的"炀"字，如今被摩挲得发亮。
殷琊看着嵇炀指腹反复摩挲木雕的刻痕，终是叹了口气："你已七日未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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