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女仍跪在那里，肩头已覆了一层薄雪，背脊却挺得笔直，仿佛与这满府的喧嚣毫无干系。
傅云夕脚步微顿。
庄璃缓缓抬眸。
四目相对——
她的眼如深潭，静而凛冽；他的目光却似刀刃，锐利得能剖开一切伪装。
风雪在两人之间无声盘旋。
傅云夕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少女发梢结冰，唇色惨白，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孤狼般锐利不屈。
“庄大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冷冽。
庄璃笑了一下，呼出的白气氤氲了眉目：“大人是来拿我问罪的？”
傅云夕尚未答话，府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三小姐醒了！
他淡淡道，“那倒是巧，本官稍后再来问问庄大小姐——关于慈安庵的事。”
庄璃唇角微扬，竟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大人要问什么？”她声音清冷，不卑不亢，“民女一定……知无不言。”
傅云夕眯了眯眼。
这庄家，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
寒雁倚在软枕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锦被边缘。
傅云夕坐在屏风外的梨木椅上，指尖轻叩案几，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你说，收养你的叔婶遭遇山匪身亡？”他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寒雁后背沁出冷汗。
“是……”她低头，露出一截纤细脖颈，上面还留着未消的淤痕，“那夜土匪闯进村子，叔婶没能逃出来……”
傅云夕的目光落在她发抖的指尖上，忽然轻笑一声：“三小姐可知，上月朝廷刚剿清那伙山匪的老巢。”
他倾身向前，官袍上的冷梅香混着压迫感袭来，“若你此刻改口，本官可当方才没听见那番话。”
寒雁猛地抬头，正对上他洞若观火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怒意，只有近乎残忍的清明。
她抬眼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自镇定：“大人明鉴，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傅云夕不再多言，只留下一句：“但愿如此。”
他转身欲走，门外却传来丫鬟小声的议论——
“姑爷真是厉害，连京城最棘手的案子都能破……”
——姑爷？！
寒雁瞳孔骤缩。
待傅云夕离去时，寒雁听见两个丫鬟在回廊下窃窃私语：
“姑爷今日怎的突然来府里？”
“嘘！当然是为了查案……要说咱们这位姑爷，连京城无头尸案都能三日告破呢！”
庄寒雁盯着药碗里晃动的影子，忽然笑了。
雪粒子扑簌簌打在庄璃的肩头，她跪得笔直，却在这时微微侧首，唇角勾起一抹锋利弧度。
“傅大人查完了？” 她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冰锥，“……姐夫，你可一定要‘公正’啊。”
傅云夕脚步一顿，眸色沉冷地扫向她。
他居高临下，她仰面迎视。
雪光映照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唯有唇上咬出的那一点猩红刺目惊心。
“若庄大小姐继续跪死在这里，” 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今日的风雪，“倒省了本官一道刑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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