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寒雁任由她拉着,回头看了眼松鹤院紧闭的房门,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
初回庄家,便已尝到了人情冷暖。
周如音带着寒雁穿过几道回廊,终于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前。
院门上挂着“静心苑”的匾额。
寒雁的心跳忽然加快,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鬓角,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母亲……就住在这里?”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周如音笑容微僵,上前叩了叩门环:“夫人,三小姐回来给您请安了。”
门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面容冷峻的老嬷嬷拉开一条门缝,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寒雁。
“夫人身子不适,不见客。” 说罢就要关门。
寒雁急忙上前一步:“嬷嬷,我是寒雁啊!母亲她……”
“老奴知道你是谁。” 嬷嬷冷笑一声,“就是因为你,夫人才——”
话未说完,院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滚!都滚!我的孩子早就死了!!”
寒雁浑身一僵。
嬷嬷脸色大变,猛地将门关上。铁链哗啦啦作响,像是锁住了某个可怕的秘密。
周如音尴尬地拉着寒雁后退:“三小姐别往心里去,夫人这是旧疾发作……”
寒雁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风过处,她听见锁链的声响里,还混着女人低低的啜泣——
“我的雁儿……娘对不起你……”
庄寒雁终于明白,自己回的不是家,而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夜深露重,寒雁端着姜汤和草药瓶,站在庄璃的院门外。
她轻轻叩了叩门,无人应答。
犹豫片刻,她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摇曳,庄璃正坐在窗边,手里握着一卷案宗,膝上盖着薄毯。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声音冷淡:“出去。”
寒雁抿了抿唇,将药碗放在桌上:“阿姊,你的膝盖……需要热敷。”
庄璃这才抬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她。
“拉拢我?” 她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在庄家站稳脚跟?”
寒雁不答,只是默默从袖中取出一包草药,轻声道:“这是我在乡下学的方子,对冻伤很有效。”
屋内陷入沉寂,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庄璃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寒雁的手腕——
“你的手在抖。” 她眯起眼,“是怕我,还是另有所图?”
寒雁迎上她的目光,声音很轻:“我只是想知道……母亲为何……。”
庄璃的眼神骤然一沉。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 她松开寒雁,语气森冷,“药,你也拿回去。”
寒雁却不动,固执地将药碗往前推了推:“阿姊,我们……是姐妹。”
庄璃盯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深深的讽刺——
“在这座宅子里,血缘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庄寒雁的试探,撞上了一堵冰墙。
寒雁离开后,屋内重归寂静。
庄璃盯着桌上那碗姜汤,白瓷碗沿还沾着一点褐色的药渍,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