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夫人膳食记录在此！” 陈嬷嬷带着伙夫闯入，将一本册子重重拍在案上，“马蒁与丁香糕相克，连服七日必致癫狂——老太太的汤药里，被人动了手脚！”
厨子跪地磕头：“小人只负责熬药，不懂这些啊！”
满堂死寂中，所有人的目光倏地射向周如音——庄家上下，唯有出身药铺世家的周姨娘通晓药理。
周如音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老爷明鉴！妾身只是……只是前些日子教过厨娘几味药材，哪想他竟用错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是妾身识人不清，甘愿受罚！”
寒雁冷眼看着这场戏，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药方：“周姨娘，你上月从仁济堂抓的马蒁，用的可是自己陪嫁的私印？”
那张药方右下角，赫然盖着周家的朱砂印！
庄璃此时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指尖把玩着一块香囊：“有趣，这香囊里缝的，正是马蒁残渣呢。”
她笑吟吟地将香囊抛到周如音脚边，“可是，这香囊，怎会落在老太太的小佛堂？”
香囊坠地，砸碎了一场经营十七年的阴谋。
庄老爷面色铁青，强压怒火道：“此事……想必是个误会！周姨娘一时疏忽，罚她便是！”
他狠狠瞪向寒雁，“还嫌不够丢人吗？！”
寒雁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父亲息怒，这是解药，请让祖母服下。” 她转向在场叔伯，福身一礼，“还请诸位长辈做个见证——孙女儿今日，必要为庄家除害。”
段真人见势不妙，突然厉喝：“尔等敢动贫道，必遭天谴！三日后京城将有血雨——”
话音未落，陈嬷嬷已扑上去撕开他的道袍！
刺啦——
段真人臂上赫然露出一个青黑色的“贼”字刺青！
“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 有宾客惊呼。
寒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十七年前，你受谁指使诬陷于我？”
段真人面如死灰，突然指向周如音：“是她！当年她给贫道二百两银子，让贫道批命说三小姐是‘赤脚鬼’！前几日又让贫道借老夫人中邪之事坐实传言！”
周如音尖叫：“你血口喷人！”
寒雁却已转身，对着满堂宾客深深一拜：“诸位都看见了——这‘赤脚鬼’的污名，寒雁背了十七年。”
她抬起手臂，露出当年被村民用铁链锁出的疤痕，“今日，该还我清白了吧？”
解药入喉，真相大白，唯有周如音瘫坐在地，发簪歪斜。
庄璃在人群后轻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弹出一粒香灰。
那香灰飘摇落在段真人欲逃的脚前，霎时腾起一缕诡谲的青烟。
“傅大人，这贼道……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朱漆大门外忽有寒光破夜——
傅云夕玄色官袍染着深秋露气，玉带扣上悬着的那枚青铜刑令尚在晃动。
他剑眉压着一双淬冰般的眼，轮廓被火把光影削得愈发凌厉。
此刻那目光正穿过混乱人群，精准钉在庄璃身上。
似讥诮，又似某种心照不宣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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