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锁人。” 傅云夕薄唇轻启，声如刀裁锦帛。
大理寺差役如黑潮般涌入，铁链碰撞声惊飞檐上寒鸦。
段真人被按倒在地时，傅云夕的靴尖正碾过那粒香灰，官袍下摆与庄璃的裙裾相隔三寸，却像隔着一局未落的棋。
他看向她的眼神，像看一封被火漆封缄的密函——明知有毒，偏要亲手拆破。
寒雁缓步走到周如音的贴身丫鬟面前，声音轻得像一把薄刃：
“昨夜你在后花园，看见的是我……还是你的主子？”
丫鬟双膝一软，扑通跪地，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周如音见状，突然凄厉一笑，猛地拔下金簪抵住喉咙：“好！你们都要逼我是吧？！” 她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庄老爷身上，“老爷，妾身跟了您二十年，今日……就以死明志！”
周如音的金簪寒光一闪，眼看就要刺入雪白的脖颈——
“拦住她！”寒雁厉喝。
几个粗使婆子猛地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拽住周如音的手臂。
金簪在距离咽喉寸许处被生生拦下，尖锐的簪尖在她颈侧划出一道血痕。
“放开我！让我死！”*周如音歇斯底里地挣扎，发髻散乱，珠钗坠地。
庄璃冷眼旁观，忽然轻笑一声：“周姨娘要死，也该等大理寺审完再死。”
她缓步上前，拾起那支金簪，“现在死了……岂不是坐实了畏罪自尽？”
周如音浑身一颤，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傅云夕冷峻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庄璃含笑的侧脸上。
两人视线相接，似有无形的刀光剑影。
寒雁俯身拾起那支金簪，轻轻放在周如音颤抖的手中：
“姨娘何必急着死？” 她声音轻柔，却让周如音不寒而栗，“您还没看到，我是怎么把庄家欠我的……一笔一笔讨回来呢。”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
这一刻，所有人终于明白——
十七年的“赤脚鬼”污名，从来都是周如音为让亲子继承家产而布的局。
而那个曾被弃如敝履的少女，如今浴血归来。
庄璃忽然击掌三声，侍女捧来一套簇新的绣鞋。
“阿姊。” 她亲手为寒雁穿上，红唇微扬，“赤脚鬼……该换人了。”
绣鞋缀珠，步步生莲，从此庄家再无“鬼”，只有执棋的猎人。
庄家的风波最终以一场“体面”的结局收场——
周姨娘被罚俸半年，禁足佛堂抄经思过。而那个指认她的丫鬟，以“挑拨主子、私通外男”的罪名被发卖边疆。
至于段真人，则被大理寺押入大牢，再无声息。
庄府大门外·暮色。
庄璃执一盏琉璃灯，斜倚朱门。灯火将她半边面容映得妖冶，另半边隐在阴影里。
“傅大人办案神速，庄家上下感激不尽。” 她指尖掠过傅云夕的官服补子，在獬豸兽目处一停，“只是这神兽断案……怎么偏对我庄家格外关照？”
傅云夕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腰间玉佩却缠上她一缕发丝：“本官只认证据。”
“证据？” 庄璃突然拽紧那缕发丝，迫他低头，“比如儋州井底消失的凶器？比如……你故意放跑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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