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庄璃倚在朱漆大门边,指尖闲闲地绕着腰间丝绦,瞧着傅云夕府上的小厮们来回搬箱抬柜,忙得脚不沾地。
她唇角微扬,忽而冲他眨了眨眼,拖长了声调道:“傅大人这一走,我院里那几坛子桂花酿可再没人品鉴了——可惜了今年新摘的金桂,香气正浓呢。”
话音未落,她眼尖地瞥见两个小厮正小心翼翼地将几坛酒往马车上搬,那青瓷坛子外头还裹着红绸,可不正是她地窖藏的陈酿?
她顿时挑眉,故作惊讶地“哎哟”一声,又压低嗓音,似笑非笑地添了一句:“昨儿个夜里还纳闷,怎么酒窖里像是少了点什么……原来傅大人您这不是搬家,是打劫呀?”
傅云夕正抬手扶着车辕,闻言指尖微微一顿,恰在此时,檐角悬着的铜铃被春风拂过,叮咚几声清响,像是替他掩过一瞬的失笑。
他侧首看她,眸底映着晨光,似笑非笑地回道:“权当谢礼了——这酒,可比银子更难得。”
庄璃轻哼一声,抱臂倚门,眼底却漾着明晃晃的促狭。
……
庄寒雁眸中漾开一抹柔光,轻声道:"父亲,祖母年事已高,女儿实在不忍晨昏定省扰她清静,不如让女儿搬到东边小院罢。"
庄仕洋捻须颔首,目光在她低垂的颈项间掠过:"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别院便拨给你住罢。"
庄寒雁盈盈下拜,鸦青鬓发间那支素银簪子随着动作轻晃:"女儿谢父亲体恤。"
起身时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
周如音扶着丫鬟的手摇进后厨,石榴红缂丝裙摆扫过门槛,惊得正在剥蒜的粗使婆子们慌忙起身。
她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在青瓷碗沿轻轻一叩:"这燕窝粥的火候极好——"
周如音朱唇微勾,指尖抚过鎏金护甲,对着那低眉顺眼的掌事嬷嬷道:"李嬷嬷在庄家伺候多年,理当有个体面。"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已扫向西边厢房——那里阮惜文窗前的湘妃竹帘正随风轻晃。
李嬷嬷会意垂首,袖中崭新的对牌钥匙硌得掌心发红,却比不得心头窜起的那簇毒火灼人。
李嬷嬷领着几个粗壮婆子闯进西厢房,紫檀木箱笼被掀得砰砰作响。
她还抢走了阮惜文的羊脂玉坠,冷笑道:"夫人,病中戴不得这样金贵物件,没得折了福寿。"
窗外秋海棠扑簌簌落了一地,正盖住阮惜文咳在帕子上的那抹猩红。
阮惜文倚在褪色的锦枕上,望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唇角反而浮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她缓缓展开袖中那张被揉皱的药方——昨夜庄璃命贴身丫鬟悄悄送来的墨迹犹新,窗棂间漏下的阳光正巧照在"雪蛤""灵芝"几味珍稀药材上,映得她枯瘦的指尖也生出暖意来。
庄语山骑着枣红马闯进院门,笑话还未看到,就见庄璃倚在紫藤架下剥着莲子。
她头也不抬地轻笑:"这马蹄声急的,倒像是..."指尖突然碾碎一颗莲心,"急着去给周姨娘报丧似的。"
庄语山脸色骤变,调转马头时险些撞翻李嬷嬷刚捧出来的鎏金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