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时64

第六十四章

　　诏狱的腐臭味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庄璃攥着冰冷的铁栏，看着父亲形容枯槁的模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庄仕洋颤巍巍将一张碎布塞进她袖中，沙哑道：“当年裴大福用密道要挟我……按布上的标记去找……”话音未落，狱卒的呵斥声已逼近。

　　宅牙铺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牙婆子用油滑的指尖点着泛黄地契：“这庄子原是顺平王旧宅，王爷失踪后就荒废了……”庄璃瞳孔骤缩，碎布上歪扭的“吴”字与地契墨迹重叠。她猛地推开雕花木门，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顺平王吴有志——这个本该隐没在故纸堆里的名字，此刻竟如毒蛇般缠住她的咽喉。

　　红柳园的胭脂味呛得人发晕。庄璃换上粗布丫鬟服，混进王府偏院时，正撞见王妃打翻茶盏。“王爷……您不是……”贵妇人脸色煞白如纸，钗环叮当坠地。庄璃瞥见她手腕上青紫的淤痕，突然想起市井传言里那句“王妃久病不愈”。原来所谓“失踪”，不过是家暴下的逃亡。

　　“听说王爷常去红柳园？”庄璃装作无意地擦拭桌案。王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刻骨恨意：“那个娼妓……他连王府都改成了金屋藏娇的巢穴……”话音戛然而止，她惊恐地捂住嘴。窗外梧桐沙沙作响，庄璃望着墙角蛛网里垂死的飞蛾，终于明白为何密道会直通裴家——这蛛网般的阴谋里，每一根丝线都缠绕着顺平王癫狂的执念。红柳园里，脂粉香气混杂着丝竹弦乐，弥漫在暖烘烘的室内。庄璃悄无声息地走进窑姐的房间，那窑姐正对着手中的籍契笑得眉眼弯弯，见庄璃进来，虽有几分警惕，但还是开口道：“你找我何事？”

　　庄璃目光锐利，盯着窑姐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我想知道王爷的下落，你如实说，我保你日后安稳。”窑姐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屑，但还是说道：“那王爷与我过夜，从来都没碰过我，而且连衣服都不宽。我还以为他对我不感兴趣呢，可又时不时来我这儿。”

　　庄璃心中一动，这窑姐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她微微颔首，沉思片刻道：“这么说来，他定是另有隐情。不近身王妃，也不碰你，这吴有志本就是官宦之身，怕是打着花天酒地的幌子来隐瞒身世罢了。”

　　窑姐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刚想反驳，却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忙不迭说道：“对了，在你来之前，有个俊俏的大理寺官人来过这里，问了些和你差不多的问题。” 庄璃听到“大理寺官人”，心中顿时一紧，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傅云夕的模样，她暗自咬牙，心中猜到：“定是傅云夕，他果然也在查此事，却一直瞒着我。” 想到这儿，庄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和失望，可她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必须尽快找到吴有志，才能救庄家于水火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