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圣宫年间的长安，晨光初破，大理寺的铜门已在肃杀中洞开。
檐角悬着的铁马被秋风撞出清冷声响，仿佛在叩问人间是非。
正堂之上，大理寺卿一袭深绯官袍，玉带悬剑，眉目如刀刻。
案前檀木镇纸压着连夜递来的密奏，朱批未干，墨色森然。
阶下跪着蓬头垢面的流民、衣冠楚楚的豪绅，甚至还有紫袍微乱的五品郎官——此刻皆屏息垂首，任由堂上那柄无形的“法度之剑”悬于颅顶。
“罪证凿凿，依《唐律》——绞！”
惊堂木裂空一响，衙役手中水火棍重重顿地，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偏厅里，录事以蝇头小楷疾书判词，墨迹蜿蜒如蛇，每一笔都蘸着血与火的教训。
后堂暗室，铜灯幽微。
几位少卿围着一具无名尸骸低声争辩，仵作的银刀挑开青紫皮肉，露出森森白骨上的一道斩痕。
“是横刀所伤，必是军中之人……”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夜枭厉啼，惊得众人脊背生寒。
朱雀长街尽头，一辆玄铁囚车碾过青石板。
车内罪臣枷锁锒铛，却仰天大笑：“尔等今日以‘谋逆’断我，焉知他史笔如刀！”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钉入囚车木栅三寸，箭尾白翎簌簌乱颤——大理寺的暗卫始终如影随形。
在女帝临朝的时代，大理寺的每一道判词，都是盛世暗面淬出的冰。
……
圣宫三年，长安落雪。
昔日威严肃穆的大理寺，如今朱漆剥落，铜门半掩。
檐下铁马锈蚀，风声呜咽，似在低诉三年前那场血案——大理寺卿暴毙于密室，喉间一道细如发丝的剑痕，案前烛火未熄，判词墨迹未干。
堂上主位空悬，卷宗积尘。
少卿们或贬谪边陲，或“暴病而亡”，余下者噤若寒蝉。
刑狱积压，豪强横行，朱雀街上夜夜有尸首横陈，坊间传言：“铁律已折，黑白难辨。”
偏院枯井旁，新任大理寺丞李饼以帕拭刀。
刀身映出他冷峻眉眼，也映出井底一具新鲜尸骸——昨夜还高谈“女帝天命”的礼部员外郎，此刻面目青紫，颈骨扭曲。
“又一个‘自尽’的。”
他冷笑，指腹摩挲着尸身袖中半截密信，火漆印纹赫然是……
当律法沦为遮羞布，总有人愿做那柄染血的刀。
……
神都的夜，比往日更静。
更夫的梆子声刚过三更，长街尽头便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待巡夜武侯赶到时，只看见一具尸首横陈巷口——喉管撕裂，血肉模糊，像是被利爪生生撕开。
而尸身旁，几枚湿漉漉的猫爪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绿色。
“又是妖猫……”武侯首领脸色铁青，挥手命人盖住尸体。这已是本月第七起。
——妖猫食人，夜半索命。
流言如野火般蔓延。
有人说那猫眼如血，能摄人魂魄；有人说它身长三尺，尾分双叉，是枉死者的怨气所化；
更有人窃窃私语，称曾在妖猫出没的夜里，看见过宫墙内飘出诡异的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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