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并蒂血诏**
暴雨中的青铜镜将皇帝的身影折射成九重鬼影，他心口的并蒂莲玉佩正在融化，金丝般的液体顺着龙袍纹路爬行，最终在祭坛中央汇聚成朵妖异的血莲。
"您果然把玉佩嵌进了心脉。"苏瑶抹去嘴角血渍，突然拽断颈间珍珠链。散落的南海珠滚进棺椁缝隙，下层祭坛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每个"皇后"棺椁里都爬出个三皇子模样的婴孩，他们后颈鳞片泛着青光。
皇帝脚下的血莲骤然绽放，花蕊中伸出数百条红线缠住苏瑶脚踝："苏氏女本该在及笄那年入祭坛，你母亲偷走玉佩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剧痛中，苏瑶腕间突然浮现母亲临终前画的朱砂符。符咒触到血莲的刹那，祭坛四十九盏长明灯齐齐爆响，灯油在空中凝成串梵文——正是当年父亲从西南带回来的《镇蟒经》残页！
"翠儿，艮位第三盏灯！"苏瑶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经卷。侍婢的剑锋精准刺穿灯座，隐藏的机括咔嗒转动，祭坛地砖突然翻转——那些正在啃噬棺椁的婴孩纷纷坠入突然出现的暗河，河底浮起的竟是苏瑶幼时在将军府埋下的桃木剑。
皇帝发出非人的咆哮，九重鬼影在桃木剑青光中扭曲成团黑雾。苏瑶趁机扑向最近的水晶棺，棺中黄金面具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映出她母亲被铁链锁在祭坛的模样。
"娘亲当年不是病逝..."苏瑶颤抖着扯开面具，下面赫然是具没有面皮的尸骸。尸身右手紧攥的帕子上，绣着朵并蒂莲——用她父亲战甲上的金线混着血绣成。
血莲突然暴涨，皇帝的身体开始融化。苏瑶看着那些金液爬上自己的裙裾，突然想起及笄那夜母亲塞给她的密信。信纸浸过雄黄酒才能显影，此刻被血浸透的襦裙内衬正缓缓浮现字迹：
"瑶儿，真正的并蒂莲是双生蛊。若遇血莲祭，需以脐间血点其蕊。"
利刃划破腰肢的瞬间，祭坛所有青铜镜同时炸裂。苏瑶将染血的指尖按向血莲花心，整座地宫突然响起梵音。穹顶剥落的壁画露出真容——永和七年的蟒神庙中，被献祭的童男童女手腕都系着苏家军令牌！
"原来所谓延误军机..."苏瑶在血光中大笑，"是父亲发现了你们用将士子女饲蟒！"她扯开琉璃棺中的蟒旗裹住桃木剑，剑锋刺入血莲时，竟带出段泛黄的诏书。
皇帝残破的躯体突然僵住。诏书上的双头蟒印渗出黑血，永和七年朱批字迹在青光中扭曲变形——这根本不是问罪诏，而是先帝亲笔的求雨祭天诏！
"难怪当年八百车粮草全成了祭品。"翠儿突然劈开水晶棺下的暗格，捧出个鎏金匣，"主子看这个！"
匣中躺着十枚带血的将军印，最下方那枚的虎头缺了耳朵——正是苏瑶父亲出征前被钦天监"祈福"时磕坏的旧印。更骇人的是印章底部沾着抹胭脂，与冷宫刘嬷嬷咽气时唇间的夕颜花汁完全相同。
血莲开始枯萎，皇帝融化到只剩骨架的右手突然指向东南。苏瑶顺着方向望去，见德妃的湘妃扇不知何时插在祭坛龙首雕像口中，血玉扇坠里爬出的红线虫正疯狂啃噬扇骨。
"主子小心脚下！"
翠儿的惊呼晚了一步。苏瑶脚下的地砖突然塌陷，坠落的瞬间她抓住皇帝骸骨上的玉佩，却扯出整条脊椎骨——骨节上刻满生辰八字，最后一个正是三皇子的降辰。
黑暗中有冰冷的蛇信舔过后颈，苏瑶在坠落中挥动桃木剑。剑锋触到岩壁擦出火星，照亮了令人窒息的真相：这根本不是地宫，而是条盘踞百里的巨蟒遗骸！每一节蛇骨都挂着嫔妃尸首，她们脚踝系着的银铃刻着苏氏家徽。
"欢迎归位，第一百零七位祭品。"
皇后的声音自蛇头方向传来。苏瑶在磷火中看见三皇子悬在蛇口，德妃正用湘妃扇割开他脚踝取血。血滴入蛇瞳的刹那，苏瑶腕间的朱砂符突然灼烧起来，母亲的声音穿越时空在耳畔炸响：
"瑶儿，逆鳞在蛇喉三寸！"
桃木剑脱手而出的瞬间，整条蛇骨地宫剧烈震动。苏瑶借着剑锋反光看到自己后颈的双头蟒纹正在龟裂，藏在纹路下的月牙胎记发出皎洁清光——与井下婉贵人锁骨处的印记一模一样！
蛇口突然闭合，德妃的惨叫与三皇子啼哭混作一团。苏瑶在塌陷的蛇骨中抓住片逆鳞，锋利边缘割开掌心时，血珠竟在半空凝成柄匕首的形状。
"原来苏氏嫡女的血才是钥匙..."皇后癫狂的笑声随着蛇骨崩塌，"不枉我耗费二十年用九百九十九个替身养蛊！"
苏瑶将匕首刺入蛇喉时，整座皇城的地面开始塌陷。御花园枯井喷出丈高黑水，冷宫方向传来连绵不断的银铃声。当最后一块蛇骨化为齑粉时，浑身是血的苏瑶从废墟中爬出，手中攥着的逆鳞上刻着段小字：
"永和三十七年七月初七，苏氏献祭，蟒神睁目。"
更漏声穿过雨幕飘来时，苏瑶在碎瓦间瞥见角门闪过织金襁褓。她跌跌撞撞追到太液池畔，却见本该葬身蛇腹的三皇子正被乳母放进画舫。婴孩襁褓散开的瞬间，苏瑶看清他心口嵌着的——正是自己那枚融化的并蒂莲玉佩！
"姐姐好狠的心，连亲生骨肉都要杀。"
婉贵人的声音自柳荫后传来。苏瑶转身就见井下那个火焰图腾的女子抱着琉璃棺，棺中男婴正抓着半幅双头蟒旗朝她笑。女子锁骨处的月牙胎记渗出金液，渐渐凝成苏瑶的小字。
"永和三十七年，苏氏嫡女瑶，进封贵妃。"皇后从雾中走出，凤冠上垂落的珠帘竟是用蛇骨打磨，"时辰到了，该去喂我们的蟒神了。"
苏瑶刚要后退，却发现太液池水不知何时变成了粘稠的黑油。翠儿的呼喊自岸边传来时，她已被九十九具嫔妃尸骸拽入池底。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她看见三皇子瞳孔里映出的真相——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正浮现出与皇帝心口相同的血莲图腾。
当苏瑶在池底睁开眼时，四周漂浮着无数银累丝耳坠。她伸手触碰最近的耳坠，记忆突然涌入——三年前端嫔被推入井下的夜晚，皇后曾贴在她耳边说："等瑶儿接过耳坠，这盘棋才算活。"
黑油突然沸腾，苏瑶的宫装化作血红嫁衣。九重台方向传来喜乐，她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牵着三皇子踏上祭坛。桃木剑从背后贯穿心脏时，苏瑶终于读懂母亲血书中最后一句话：
"要破轮回，先杀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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